凉意瞬间赶走暖意,戚昔一个激灵,直接清醒。
他快速穿好燕戡才放进被窝里还没暖和的衣服,洗漱过后推开门,天也才刚刚亮堂。
携着水汽的冷风灌入,吹得戚昔的发丝往后飘动。清润的眸光落在院中练武的男人身上,戚昔笑了笑。
“说好的晨练时叫我。”
燕戡发丝沾了雨珠,在昏沉的天空下冲着戚昔笑。浓墨似的五官爽朗阳光,眼前的天好似也跟着他的笑亮堂了。
“下着雨,下次叫。”
戚昔回以一笑:“那你记着。”
“好。”燕戡收剑,“现在要出去吗?”
“嗯。”
“夫郎稍等,我换一身衣服。”
戚昔看着走近的燕戡,他高得很,身板也厚。随着长腿逼近,那股气势也向着他压来。
他仰面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燕戡。
说好换衣服他却不着急动。
戚昔唇角自然含笑,手抬起,抹掉他脸上沾的细雨。“快去吧。”
燕戡低头在跟前的唇上亲了一下。
看戚昔在细雨中更显清冷的眉眼,嫌不够似的将人的腰肢一揽,带进屋里按在门上好生亲了一会儿。
戚昔湿着一双眸子,艰难地推开他的脑袋:“快点,不然别去了。”
燕戡低笑一声,在湿润的唇上啄了下。
“马上。”
覆在身上的人一走,戚昔反手撑着门,平复呼吸。
燕戡动作很快,戚昔见他一出来,立马撑开伞踏入院中。
“坐马车去?”
“好。”
下雨天冷,燕小宝只能待在家里跟阿楮作伴。阿兴赶着马车到了地方的时候,铺子里的桌面已经坐了大半客人。
“戚老板,早啊!”客人们打招呼。
戚昔点头客气笑笑。看有些客人桌面上还没有吃食,立马转身去后厨。
周田正张个大嘴打呵欠,看到戚昔立马止住。“郎君。”
“客人都点单了?”
“点了。”
戚昔翻着看了看,快速系好襻膊绑了围裙干活。
铺子里暂且就一种朝食,那就是羊汤泡馍。
不过羊汤有羊杂、羊肉、羊血汤,自己喜欢什么就点什么。而麦粉做的馍本就是北地寻常吃的,所以戚昔直接跟专门做这馍的铺子合作。
只吃馍很干,掰成细小的碎粒子放进热腾腾的羊肉汤里吃正好。
一碗下肚,肚子也饱了,胃也暖和了。
肉汤分大中小碗,加肉或加羊杂等,价钱又各有不同。
一小份羊肉汤泡馍下来十文即可,且肉汤吃完可续。
斜沙城的寻常人家鲜少吃肉,也只过年过节能沾一点荤腥。
若真馋了,咬咬牙一家人过来,只来上一碗羊血汤,叫铺子里拿上几个小碗。再一人再来一个厚实的泡馍,也是能染了荤腥的同时填饱肚子的。
所以戚昔这新铺子里有不差这点银钱的富户,也有带小孩沾沾荤腥的一家子。
羊骨熬制的羊肉汤多,戚昔也不吝啬。瞧着客人碗里的汤没了,不用自己要也会有小二来问要不要续上。
要有不喜欢吃馍的,自己带个干饼子来或者是去其他铺子买个包子什么的,过来只点一碗纯羊汤也是可以的。
至于酒肆那边,胡辣汤也依旧卖着。
戚昔还给加了油条跟粟米南瓜粥。量不多,也迁就着那边父老乡亲要就近吃朝食的心思。
除此之外,从昨儿个起,果酒也随着戚昔开店带出了名声。
短短一天,这头一批果酒就卖出了大半。
一半是海棠商行拿走了,各户人家或多或少买一点也卖出去了百斤。剩下的就放在两个铺子慢慢卖。
客人多,后厨自然也忙。
戚昔跟燕戡早饭都是在铺子里吃的,喝了一碗羊肉汤泡馍。
辰时过后,吃早饭的人少了。
戚昔刚找个地方坐下,门口送铜锅的铁匠跟送桌凳的何木匠遇到了一起。
周田喊:“郎君,桌凳跟铜锅又到了!”
将人迎进门,王茶树立马给人上茶。
“我想着你家生意好,桌子凳子肯定不够,所以将这几日做好的也给你送来。”
“对对对,昨儿个我家那小子闹着吃你家锅子吃不到,回去就嫌弃我说我做锅慢了。这不,今儿又送几个来。”
戚昔笑着点头:“辛苦。”
“嗐!都是买卖,咱也没吃亏。”铁匠笑呵呵道。
“就是。”何木匠老实道。
戚昔将银子付了,见他们还没走以为他们要再歇会儿。哪知道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铁匠干脆道:
“戚老板不瞒您说,我儿子馋你家锅子馋极了,昨日我没空带他来。所以今日能不能先给我们留个位置。”
何木匠搓手,有些拘谨道:“对、对。”
戚昔:“当然可以。”
“真的!”
“真。”
“好好好,那先谢过戚老板。”铁匠跟何木匠对视一眼,立马告辞往家里赶。
何木匠笑呵呵地看着戚昔:“我……”
“也给您留。”
*
新锅新桌椅到了,几人又收拾了一番才摆放出来。
才巳时,铺子里坐了一半。戚昔几个来不及歇息,又开始继续忙。
从早上睁眼忙到夜色漆黑,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白茫茫的雪毯笼罩了整座斜沙城。
冬日了,周田、王茶树、王栗树、冯镇几个彻底将铺子里的事儿上手,戚昔才也松快了。
新铺子里生意每日都好,戚昔担心大家忙不过来,还找了洗菜跟洗碗的两个婶子。
人手周转过来,戚昔不再上手。
观察了几日,确定出不了问题,才回到府上好好修整一番。
燕戡见他如此,也没急着说给他找的那个学烧烤的徒弟。陪了戚昔几日,大胡子的商队也终于在期盼中带回了粮食。
不仅如此,还有大量的种子。有棉花,葵花,玉米等等。种子都用,就是种的人不多。
好好奖励人去新铺子里吃一顿,燕戡回来就像个冬眠的大熊一样整个抱住戚昔。
戚昔跟趴在他膝头上的燕小宝同时看向他。
戚昔:“怎么了?”
燕小宝:“爹啊?”
两双愈发相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燕戡笑了笑。
他亲了一下戚昔的脸,挂在戚昔肩上的手又抬起揉了揉燕小宝的头发。将小娃娃揉得东倒西歪。
“爹!”燕小宝小短手捂头。
戚昔轻笑一声,抱着他理一理凌乱的碎发。“你爹有心事。”
燕戡恹恹道:“夫郎,银子花完了。”
戚昔被燕戡拱得脖子痒痒,他微微别开头:“本来就是给你花的。花完了就花完了,再挣就是。”
“是嗷!”
燕戡弹了一下小奶娃的脑门:“就你会说。”
“呜——”
燕小宝捂额头,哼哼唧唧往燕戡身上倒。
燕戡也呜,大脑袋将燕小宝的小脑袋从戚昔肩上挤下去。
燕小宝不可置信地看着燕戡。
燕戡睨了他一眼,心安理得靠着戚昔。“你什么眼神?”
戚昔一人弹了一下脑瓜崩,又起身将奶娃塞进燕戡怀里。
戚昔:“和睦相处。”
燕戡瞧着戚昔远去的背影,伸手捏住小奶娃的脸:“你爹爹是我的。”
燕小宝瘪嘴。
燕戡无情:“哭也没用。”
燕小宝呜咽一声,眼泪汪汪地趴在燕戡肩头。“爹坏!”
“坏也是你亲爹。”
*
十月落雪,气温骤降。
各家各户开始烧炭。有钱人家烧无烟的银丝炭,没钱的人家烧自家制作的木炭。
柴火成了紧俏东西,从一担两三文涨到一担五六文。
北边大营,飞雪如鹅毛。
将士们做完训练,全部哆嗦着往营帐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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