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白有一瞬的慌张,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当场抓到。
俞渐离小声询问:“你累了吗?那就歇一会儿。”
“还好,就是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停一停,靠过来些,还能暖和点。”
纪砚白倒是不觉得冷,却还是靠近了他,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些。
俞渐离显然没多想,还帮纪砚白盖了盖毯子,接着低下头继续抄写,同时安慰他:“别怕,如果你抄不完,我抄完我这份帮你抄。”
“没事,尽力而为就好。”纪砚白低声回答。
可惜,俞渐离没能像他说的那般,抄写到丑时,俞渐离的哈欠便连了起来。
写到中途,他竟然坐着打起瞌睡。
纪砚白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抄写,看到他的样子,当即伸手拿走了俞渐离手里的笔,怕墨迹脏了之前抄写的内容。
接着,他托着俞渐离的下巴,缓缓地下降,让俞渐离在没有惊醒的情况下,趴在桌面上继续熟睡。
悄悄放下后,纪砚白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这般习武之人,还没做过这般细致的事情。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吹灭烛火,正迟疑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俞渐离沉睡的睡颜上。
安静地睡在桌面上,呼吸均匀,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不自觉地伸手,试探性地触碰俞渐离的脸颊。
很柔很软。
他很快收回了手指,怕自己的动作会吵醒了俞渐离,可目光还是无法从俞渐离的身上移开。
他的目光移到了俞渐离柔顺的发丝上,撩起一缕来,在自己的指尖绕了一圈,随后勾起来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属于俞渐离的味道,很轻很淡,可他喜欢。
这是属于俞渐离的味道。
他嗅了又嗅。
第69章 补课
刘博士在次日清晨早早来了静思堂, 检查了三个人的罚写。
他抖了抖陆怀璟的罚写纸张,看得愁眉不展,并且用最嫌弃的眼神扫了陆怀璟一眼。
陆怀璟理不直气也壮, 扬起胸脯,没有退缩。
随后他看了看纪砚白的抄写,看着那一团团的字, 干脆“啧”了一声,想要将罚写摔在纪砚白脸上, 一抬手却只能摔在肩膀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尽力了。”纪砚白身手利落地将全部罚写都接住,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可是被俞渐离夸过有进步的抄写。
刘博士看着他的动作, 沉默了一会儿, 再去看俞渐离的罚写,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你和他们二人关系好, 平日里多教教他们, 别跟着他们胡混,你若是刚到国子学就成绩下降了, 我们几个教你们的都要被质疑。”刘博士说着, 将他的罚写还给他。
俞渐离很是乖巧地点头:“嗯,好。”
刘博士想走,又折返了回来:“尤其是他的字, 我看着头都疼。”
“嗯,我会教他的。”俞渐离连忙做保证。
刘博士离开后,俞渐离看了纪砚白一眼。
纪砚白满不在意,拿着自己的罚写甚至有些委屈,明明俞渐离都说他写得进步了。
俞渐离在此刻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还在陆怀璟面前,他说了会引得陆怀璟借题发挥, 两个人定然会再次吵起来。
但是这件事,被俞渐离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晚间下学,俞渐离吃过晚饭后,放下了手头的手工,去了纪砚白的号房里。
纪砚白看着俞渐离进来,还有些意外:“今日是走门的?”
“嗯,不然呢?”俞渐离难得回答得不客气,拿着手中的纸走进去,对外面招呼,“昙回,把黄启他们也叫进来。”
“嘿哟……”昙回在院子里哀叹了一声。
“我都快交班了!”黄启在树上便开始叫嚷。
俞渐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道:“正好交班了,人来得齐,都过来吧。”
一群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在俞渐离这个文弱书生面前没了脾气,不情不愿,却还是都走了进来。
不大的号房里,霎时间被坐满了。
俞渐离再次拿出纸张写出大字来,同时说道:“今日我主要是教纪砚白识字,他的基础比你们好一些,所以你们跟上可能会有些吃力。可你们习武那般厉害,定然是非凡之人,想来跟上进度也不难。”
黄启转着毛笔道:“那倒也是。”
俞渐离立即制止了他的行为:“毛笔不是这般转的,若是蘸了墨岂不是要甩到别人身上。”
“可是……”
“没有可是,再不听话军法伺候。”
“嘿!”黄启当即来了精神,“俞公子最近有些嚣张啊。”
俞渐离倒也不怕他的威胁:“我以后会入兵部,你不知道吗?”
“……”黄启唰地看向纪砚白,仿佛在询问,毕竟他们内部也在传说,军师收俞渐离为徒了,那以后俞渐离也算是小军师。
俞渐离没有明说,既然军师利用他保护自己的小徒弟,他利用军师打压一下他们怎么了?
黄启果然是怕军师的,想到俞渐离以后可能是小军师更加惧怕,坐姿都规矩了不少。
纪砚白看破不说破,默许了俞渐离的举动。
俞渐离看得很是满意,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俞渐离先教他们识字,随后让他们写字练习。
他重点教的还是纪砚白,至少要改变纪砚白写字成团这个毛病,不然哪一日军中有事,写信出去都传递不了什么信息。
最可怕的是飞鸽传书的小纸条大小,不够纪砚白写两个字!
黄启和昙回等人,能够忍耐的极限恐怕是一个半时辰。
超过一个半时辰,他们便开始肩膀不舒服,眼睛冒金星,头也有些疼。
身体随便问一个地方,都不舒服。
只要俞渐离放过他们,他们瞬间神清气爽,一溜烟不见了。
纪砚白也在这个时候活动了一下肩膀,正要跟着起身,却见俞渐离没有走:“我在这里做手工,你一会儿继续练字,我看着你。”
纪砚白指着离开的几个人道:“可他们都离开了。”
“你和他们比什么?你是将领!而且我知道你觉少,精力足闲不住,那就多练一会儿。”
“咝——”纪砚白想要抗议。
“我已经松于对他们的教导,只单独辅导你一人,你却这般不领情。好,你对我不耐烦了,我现在就走。”俞渐离当即站起身,作势就要爬窗户回去。
“没有没有。”纪砚白伸出手来,拎着俞渐离的后衣领,拎小鸡一样地将他拎了回来,重新放回椅子上。
俞渐离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轻得像一件旁人随意移动的衣服。
纪砚白看着那些笔墨纸砚就觉得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我写,我先出去活动一番再回来,不然我坐不住。”
“好。”俞渐离见目的达成,便不会再胡搅蛮缠,当即答应。
纪砚白转身出了号房,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脚,活动身体。
俞渐离坐在纪砚白的号房里,继续制作陆怀璟的钗子。
陆怀璟想做几个华丽的金钗,他倒是能做,但是在国子监里工具肯定不够,他跟父亲提及了此事,之后俞井何会给他准备熔金的工具。
纪砚白在院子里发泄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号房前做了一个重重的深呼吸。
上战场他都不怕,但是习字真的让人头疼。
再进来时,俞渐离正认真地做着钗子的细节。
他用自制的小镊子,将一片小到手指都很难捏起来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拼到了花瓣上。
这一片花瓣贴完,俞渐离距离远一些才能放肆呼吸,不然呼吸重一些都会将其他的零件吹走。
“做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做?”纪砚白坐在桌子前,重新拿起毛笔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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