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灶台里的火苗,目光涣散着想起昨天看见的赵北川,赶着骡车从自己身边经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如果当初他能早一步去说亲,会不会坐上车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宋寡夫抓着衣襟,感觉胸口闷痛难忍,忍不住咳了几声突然喉头一热咔出一块血。吓得他赶紧拿干草蹭掉。
心里隐约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他去庵堂那些日子是十多个人住在一个大通铺上。旁边睡的人就经常咳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有一次他听人说,那人好像有肺痨,家里怕传染才送来的。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没同那人说过话,也尽量避免跟他接触,不会被传染……然而不断虚弱的身体提醒他,自己大概率也患上了肺痨。
这种病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治之症,活不了多久的。
宋寡夫捂着脸想哭,却掉不下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命这么苦。
想起自己没出嫁的时候,爹娘对他不好,每天做着最多的活,却经常遭到打骂。
成了亲跟宋长富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虽然宋长富脾气也不好但至少不会打他,赚了钱也会私底下给他。
后来丈夫死了,他不敢回娘家,爹娘都没了,弟弟和弟媳肯定容不下他,一准将他卖给村子里的老鳏夫。
留在宋家一样过的不如意,前有刻薄的婆婆,后有如狼似虎的小叔子。
那日在树林里他没说谎,第一次跟宋长顺在一起时,他确实是被强迫的,后来反抗不了就半推半就了。
偷情的时候宋长顺对他还算不错,如今两人真正生活到一起,他才察觉到宋长顺的本性。
这人之前被林大满压抑的狠了,折腾起来不管不顾,有时候半宿都不给睡觉,还拿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弄他,疼的宋寡夫苦苦哀求。
可对方非但不停反而变本加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可能要死过去了,结果第二天还是醒了过来。
其实,还不如死了呢……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饭做好了没了?”屋子里宋老太太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宋寡夫赶紧掀开锅盖,拿陶盆把菜粥盛出来端进屋里。
宋平刚睡醒,坐在他奶奶怀里打盹。自打宋寡夫回来,宋平就跟他不亲了,晚上也不找他睡觉,有时候说话都爱理不理的。
“娘,吃饭吧。”
宋老太拿筷子敲着陶盆道:“粥熬的这么稀能解饱吗?进了堂子里待傻了,饭都不会做了?”
宋寡夫咬着嘴唇不吱声,他早就习惯喝这种稀粥,忘记现在回到家不用再喝了。
“傻站着干啥啊?拿碗盛粥吃饭!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宋老太嘟嘟囔囔骂了半天。
宋寡夫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到厨房,端起碗刚要走,宋长顺就从后背抱住了他。
“嫂子,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宋寡夫浑身颤抖,胃里泛着生理性的恶心,“放,放开我,该吃饭了。”
宋长顺啃着他的脖子,手伸进他裤子里摸索,“让我先吃你。”
“哇——”宋寡夫忍不住吐出来,早上没吃东西吐的都是酸臭的胃液。
身后的人立马恶心的倒退几步,“快收拾干净,真恶心人。”
宋寡夫涕泪横流,你才恶心,你们全家都恶心!你们全都该死!
*
赵家屋里,陆遥刚睡醒,裹着被子坐了半天才磨磨蹭蹭把棉衣穿上。
小年和小豆都没睡醒,陆遥伸手摸了摸被窝,热乎乎的应当睡不冷。
起身去厨房生火做饭,早上干脆做一锅热汤面吃下去暖和。先和好面醒着,然后捞了一颗酸萝卜,洗干净切成小丁混着荤油做成卤子。
锅里的水开了,两个孩子也睡醒了,揉着鸡窝似的头发来到厨房。
陆遥舀了两瓢热水让他们去洗脸。
“嫂子,我牙疼。”小豆洗完脸抱着陆遥的大腿瘪嘴。
“张嘴我看看,那颗牙疼?”
小豆子指着下面的小牙说:“就这颗。”
陆遥拿手碰了碰,“没事,该换牙了。”
赵小年洗完脸道:“我就说没事吧,你还不信我。”
小豆抹了把眼泪,委屈巴巴的靠在陆遥怀里,其实他也知道没事,就是想跟嫂子撒娇。
陆遥揉揉他的小脑瓜,“行了快去洗脸,小年去叫你大兄进屋吃饭。”
院子里赵北川刚把骡子喂上草料,顺手抓了把粟米给小鸡也喂了,洗了洗手进屋准备吃饭。
锅里的面熟了,一人捞了一大碗,添上汤卤吸溜吸溜一会就吃进去了。
吃完早饭,赵北川把骡车套上准备去镇上送豆腐,顺便把那几张貂皮卖了。
“要不你别去了,这么冷的天别动伤寒。”
陆遥抱着棉被爬上了骡车,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没事,我围着被子不冷。”
今天气温低但天气不错,昨天下完雨将空气里的尘土都洗净了,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睁不开眼。
来到镇上先去给食肆送了豆腐,刚巧徐掌柜也在便随口聊了几句。
陆遥:“豆腐卖的怎么样?可还和客人的口味?”
徐斌道:“不错,昨日刚推出新菜品就卖光了,不少人约着今日要来尝尝。”
“那就好,您赚钱我们这生意才做得起来。”
徐斌对这对小夫夫的印象不错,中午邀请他们来吃饭。
赵北川道:“饭就不吃了,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下次有机会一定跟徐掌柜喝一杯。”
离开食肆,两人直奔驿站,上午这个时辰驿站里没有多少人,大堂里只有两个客商坐在角落里聊天,小伙计拿着扫把扫地。
赵北川先把豆腐搬进后厨,然后找到伙计询问客商的事。
小伙计指着角落里的两个人,“他们就是住在这的行商,你要卖东西不妨过去问问。”
“哎,多谢。”赵北川径直朝二人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两人瞬间认出了彼此,这人正是去年收狐皮的那个商贩。
“小伙子,又来卖皮子啦。”
赵北川笑着点点头,“今年没猎到好狐皮,倒是有几块颜色大小差不多的貂皮,能做一件皮大褂。”
“哦?拿过来给我看看。”
赵北川赶紧去车上取皮子,陆遥也跟着下了车同他一起进了驿站。
商人接过皮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鞣制好的软皮子!这硬皮和软皮价格可就不同了。
去年赵北川拿来那个狐狸皮,若不是品相实在好,他都不会收,毕竟没经过鞣制的生皮子拿回去鞣制时很容易鞣坏,皮毛颜色也会变得暗淡无光,卖不出好价格。
眼前这几块灰白色的貂皮,不光摸上去柔软光滑,整体颜色还十分和谐,若是做成一个大褂子,肯定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商人倒也不算黑心,翻看完道:“这几块貂皮不错,你既然有鞣制皮子的手艺,去年怎么不把那块狐皮鞣了?”
“我哪会做这个,都是我夫郎弄的。”
商人看向旁边的陆遥,刚才没注意,现下仔细一打量,被陆遥的长相惊了一下,这小夫郎长得真够周正的!
“五块大的一块小的,一共给你十贯,觉得合适我就收了。”
赵北川回头问了问陆遥,见他点头应下,“十贯钱能不能给我们折成银子?”
商人直接给了他们两个银锭子,一个银锭子四两五钱,约等于扣了一贯钱的手续费用,倒也算合适。
“明年再有这样的皮子都给我留着,有多少我要多少。”
“哎。”赵北川应下来。
出了驿站,陆遥握着两块银子高兴坏了,“我还以为只能卖五贯钱呢!”
“我也以为卖不出高价,看来这貂皮也挺值钱的。回去我再上山寻摸寻摸,看看还能猎着不,这几天一并卖给他们。”
“那你小心点。”
“放心,你相公的本事你还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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