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乔楠仍记得自己搬出去的那天, 下了好大的雨。
任乔闯一直在哭闹。
他闹的不是任乔楠要彻底搬走。而是他失去了他原来的房间……一个小套间,内部的卧房有星空顶,外间有任乔闯最喜欢的小帐篷和玩具区。
任乔闯舍不得他的玩具区。
他新换的房间只有三十平,放不下他的小帐篷。
……
任乔闯哭闹得厉害。
那天任家所有人都很崩溃, 因而任乔闯还被他爸暴打了一顿。
大人们在合计是继续住还是搬走——如果搬走, 任家现在手头上也就只有一套小二层的别墅还能住,但也要等租期到了、且房客不再续租的情况下才能搬。
而如果是外出租房子住, 将又会是一笔巨额开销。
——仅剩半片的任家祖宅,也不会有人来租,相当于是浪费了一处房产。
他父母唉声叹气。
而管家却在忙裁员的事情——自从盛澜掌管了任氏,他父亲再也不能从公司里随意开支,占有的股权分红虽然还在,但都需要等到年底,提前透支支不了多少钱,他们家又没有存钱的习惯。
任家的现金流即将面临中断。
他们目前的居住面积,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在家里做工。
更别提那些曾经欺负过盛澜的人,他们是任家惨遭报复的原因之一,而无论如何佣人欺负主人、都是在打伯爵府的脸。
因而这些人的下场都是被辞退。
连管家也被扣罚了工钱。
任乔楠就是在这片愁云惨淡中离开的。
他走时,任母依然哭着挽留他。
任乔楠离开的理由却很充分——他已经彻底将自己的房间让出去了,家里也没有更小的空间给他住。
他仅仅表达了这点,任母就放他离开了。
但他没有错过任母眼中的失望——
他们都知道如果他真要留下来,怎么住、住哪里都行,哪怕是睡地板。
但他选择了要走。在这个节骨眼上。
任乔楠不介意睡地板,可他心里就是乱得很,他私心地不想与任家再产生瓜葛——这个时候还留在任家,谁知道又会被说什么?
而这个时候被嘴,又能有谁再来保护他、替他发声替他出气?
任乔楠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再留在任家了。
最后他只好哭着说自己会努力,会出人头地回报他们。
——望着任母悲戚绝望的眼神,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说。
与第一次只是说些好听的给父亲听,完全不一样。
既然流落在外的盛澜可以变得强大,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他相信命运不会那么不公平,会将所有的资源和机会向一个人倾斜!
但搬出去后的任乔楠,心绪仍旧很乱。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初真的不该回去,不该贪图那个成人礼生日宴。
任乔楠至今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象中的生日宴,自己被一群学院里的伙伴包围,那个万众瞩目的人也会受邀前来……而他则会成为整个军事学院的焦点,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即便他不再是任家的真少爷又如何?
他依旧可以体面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可他的体面,原来竟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崩塌个彻底。
在训练场上做人机训练挥汗如雨,直将自己训练到再没有任何力气去思考这些事情,然后沉沉地睡去。
就是这几天任乔楠安慰自己的方式。
说实话,他有点想念魏致了。
这段时间,也只有魏致还能略微安慰到他——被盛澜彻底无视的纪桂泽,这几天也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谁都没联系谁。
大概就因为是竹马吧,都太了解彼此。
纪桂泽了解他的虚荣,他也同样了解对方的高傲和爱面子。
所以当他们两个同时跌入谷底时,谁也不见谁、彼此不互相继续戳痛对方,就是他们默认的最好选择。
【什么时候回来?】
——任乔楠难得主动地给魏致发去消息。
所幸的是,对方依旧对自己秒回:【过两天就抵达首都星。这次出任务很顺利,蒙少将很赏识我,我大概听说了首都星的事,回去就给你报仇!楠楠你等我,么么】
任乔楠松了口气。
他等会还有一节课。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任乔楠起身,打算洗澡换身衣服去上课。
走出练习场的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地扭头。
走廊的拐角处,银色短发、红色双眸,面无表情的男人正抬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或者说是路过。
单手执着军帽,男人高瘦劲拔地迈动长腿,速度不低。
他从始至终都目不斜视,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任乔楠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但自己这么明显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那个瞬间,任乔楠内心鼓跳如雷。
在男人经过自己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对方一声:“……郁学长!”
男人停住脚步。
……
一瞬间,周围的风静止了,仿佛时间也静止了。
隔壁训练室的大门打开又合上,有几个同样打算去上课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郁诚晏,那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但都眼神奇怪且充满探究地望向他们这边。
“什么事?”男人清冷、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如玉石鸣,充满质感。
任乔楠的心脏直接快跳出嗓子眼!
他不是第一次亲耳听见对方的声音,但无论是哪一次,对方的声音都带着冰碴,激得人不寒而栗。
……不过至少,这次那种如山一般沉重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任乔楠确定自己还能说话。
于是他心情骤然松快了一些。
他复盘了那次他跟盛澜之间的单独谈话,也复盘了整个任家的事。
盛澜是在任家受了委屈、被人欺负,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表达他的愤怒,他又没有让任何人去虐待盛澜……除了上一次司机亚恒的事。
也除了,他在盛澜回来后,偶尔带了一些节奏。
但那都是别人自愿那么去做的呀!
尽管上次向盛澜承认了自己有错。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他也是受害者。他也很无辜。
但任乔楠想,自己既然已经在盛澜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且郁学长也知道此事,那就不如承认到底。
郁学长克己复礼、公平持重,最为黑白分明。
任乔楠今天刻意拦住对方不为什么,只为伸张一下自己的委屈——
凭什么自己现在成了最惨、最被惩罚的那个?
他打算再强调一次。……毕竟上次自己故意道歉的节奏,被盛澜给打断了。
回想那天的场景,任乔楠知道盛澜一定不是真的误会自己喜欢他。
盛澜就是故意的。
他是知道郁学长就在附近,他不想让郁学长知道他在任家时的懦弱好欺,他需要扮演一个完美受害者的身份……总之,他是故意让郁学长听得迷惑,故意要对方不知道真相……
那自己这次就要亲自说给郁学长听。
早就做好这样的打算,任乔楠顶着压力开口:“是这样的学长,我想跟您谈谈澜澜的事。”
即便是为自己辩解,也不能直接伸冤,那样太低级了,且不一定有效果。
深谙此道的任乔楠选择迂回战术。
于是顶着扑面而来的森然气息,他仍坚强地说了下去:“上回盛澜去任府分家的时候我也在,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盛澜过得有多不容易。我、我太笨了,竟然没有提早发现,都是我的错,我好后悔!学长,你可不可以……”
“任乔楠?”郁诚晏沉默听他说了两句。
在第三句仍没听出重点时,漠然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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