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106)
“小酒鬼,你还委屈了,嗯?”季鸿一指揉开了他紧抿着的双唇,又伸手去拿酒盏,喂怀里少年饮下了,才慢慢说道,“可知你迟迟不归,我在家会如何担心?”
“我现在知道了!我自罚三杯,你就不要生气了。”余锦年说着便倒上了酒,痛痛快快地饮净了。
劈震春是难得的好酒,在严荣那飞雪迎春亭里,他就被这酒香迷住了,但碍于是在人家院子里,总是有些不舒服,这回是在自己家,又有季鸿陪着,即便是醉了也不怕,他终于能够畅爽地过过酒瘾了。
“认错这样快,我看你只是想喝酒罢了。”季鸿话是这么说,却也没阻他,像是浓酒化开了心里的冰,遂也无法一直保持住脸上的冷峻了,眼中渐渐染出些缱绻笑意来,半撑在几上,一边夹着碟中的佛手白菜来吃,一边欣赏少年饮酒。
喝得起兴了,又觉得单吃酒没什么意思,余锦年跑去厨间抓了一大把竹筷,在床榻上架起了一张小矮几,便拉着季鸿上了床。两人各守着一边,余锦年要教他一种新游戏,叫撒棒,便是将一把竹筷随意地撒在桌上,两人各自来抽,只准碰自己选中的那根,若是不小心碰了其他的竹筷,则算作输,要罚酒一杯。
他也不知这里有没有这种玩法,但从季鸿一脸迷茫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的。
余锦年没来由一股得意,很是大方道:“你先。”
季鸿心甘情愿中他的圈套,果然第一支筷就输了,余锦年心中还有些数,没浑到真的要把季鸿灌死的地步,便只让他稍微沾沾口意思一下,毕竟做游戏,若是滴酒不沾就不好玩了。
两人你一支我一支玩得起劲,竟是将前头的生意完全忘了。
清欢见他们方才进门时脸色奇差,此刻又双双闭门不出,还以为他俩是闹了什么别扭,正在屋中化解,于是也不敢去打扰。这般阴差阳错的,竟是光天化日的,白白放了他们二人一个假。
这撒棒的游戏重要的就是要集中注意力,如今饮了酒,手上晃悠,竹筷自然抽不稳,这竹筷抽不稳,又该罚酒,结果就成了一个死循环。那一壶劈震春很快就被他俩喝的滴酒不剩,而季鸿虽说每回都只是抿一小口,看着不起眼,却架不住输的次数多,实际上也吃了不少酒,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了。
“没、没了?”余锦年捧着白葫芦瓶仔细地看了会儿,两颧红扑扑的,舌头都大了,还觉得有些不尽兴,他将空掉的白葫芦塞给季鸿,不开心道,“这个……给你。”
季鸿乖乖捧着葫芦,认真地盯着余锦年看,若不是余锦年见识过一次他酒醉后的模样,是压根想不到,原来冰山来客季公子,也有这样乖顺的一面。
余锦年逗着他玩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醉醺醺爬下床,钻到了床底下去。
没多大会儿,就提着一小坛酒冒了出来,兴奋道:“我又有酒啦!”
季鸿摆摆手:“不喝……”
结果被余锦年三言两语一哄,又灌了两盏下去。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醉了,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舌头都转不过来,还犹自摇头晃脑好似十分清醒一般,季鸿已经撑不住了,趴在了矮几上,睫毛似小扇子般忽闪忽闪,直挠得余锦年心里发痒,他也凑上去与季鸿对着脸趴着,抬手摸了摸。
季鸿微微阖起了一点眼睛,突然问道:“如何叫做‘弄弄’?”
“嗯?”余锦年一下子没听懂,“什么?”
季鸿重复了一遍:“那人,说要让你给他弄弄……”
余锦年这才反应过来,被他这问话惊得有一瞬间醒了酒,但也不过片刻,这清明之意就重新被酒气掩盖住,且渐来渐浓,云蒸雾绕之间,浓艳酒香肆意蒸腾发酵着,而与之一同氤氲的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且愈演愈烈,大有将两人团团包裹之势。
……
一番闹酒后,两人双双醉去。
第二日,余锦年醒来,头疼欲裂。他低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倏忽是被炭火烧了脚似的滚下了床,还险些被洒落在脚踏上的竹筷给滑到。他匆慌地套上鞋子跑了出去,拿冰凉井水好好洗了头脸,之后便躲在厨间,似个偷吃了灯油的老鼠,谁喊也不肯出去露头。
待日上三竿,余锦年自觉再躲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便只好熬了醒酒汤,巴巴地去找季鸿赔罪。
然而他直等到午时过半,醒酒汤冷了又热,温了再凉。
季鸿还是没有醒。
第70章 小柴胡汤
余锦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忙将醒酒汤放在案上,爬上|床凑近了观察季鸿,只见他闭着眼睛, 呼吸微促,眉心不自觉地轻轻皱着,嘴唇虽红却毫无湿度, 像是晒干了的胭脂纸。
他轻轻拍着季鸿肩膀, 小声唤道:“阿鸿,阿鸿?”
季鸿眉头紧锁一阵, 过了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眸, 昏昏沉沉间,见眼前是一张清丽的少年脸庞,便若有似无地“嗯”了一下,伸出手来摩挲着覆在少年手背上,紧接着又困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哪里不舒服?”余锦年一手反握着他,另一只手探到衣领当中去摸季鸿身上, 初扪觉得灼手, 再试却又不高,像是身体里有个小炉子在慢慢蒸烤, 泛得皮肤一层薄薄的潮红颜色,他将男人衣领拽整齐了, “阿鸿, 起来喝两口水再睡。”
季鸿此刻浑身疲乏, 纵然口中干苦, 也不愿意起来动弹一下,于是闭着眼摇了摇头。
“你病了,得听大夫的。”余锦年不容他辩解,快步去厨房斟了一碗温水,兑上两匙蜂蜜,蜜是槐花蜜,清爽甘甜,是蜜中润燥清热的上品,且又能够护胃,他端着蜜水回到房中,将季鸿扶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上,才一匙一匙地喂他饮水。
见季鸿只是抿着嘴沾了沾匙边,似乎是嫌弃太甜,余锦年哄他道:“是槐花蜜水,多少喝些。”
季鸿执拗了几许,才勉为其难地张开嘴,一口两口地慢吞吞喝了半碗。
喝完也不急着躺下,就斜靠在少年怀里,侧脸依在余锦年胸前,闻到淡淡的一股米粥香味,他往日最喜少年身上的这股温暖平和的味道,今日却觉得隐隐有些腻味,腹中很是不舒服,但他仍旧依恋少年的温度,即便喉中干呕之感愈盛,也不肯松开。
余锦年搂着他,低头看着,这人一贯姿容卓越,今日病了,脸上有了些好看的红色,连眼皮都被热气蒸出了淡淡的粉色,颜色浓盛,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个与季鸿绝对不登对的字来——“艳”,真是人比花艳。但也因如此,余锦年更加内疚。
早知如此,昨天就不会带着他喝那么多酒了。
劈震春是烈酒,本就容易醉人,他还糊里糊涂的翻出了那坛加了料的胭脂醉来吃——吃胭脂醉的都是些什么人?浪荡公子,纵横欢场已久,一坛胭脂醉算得了什么。
只余锦年全然忘了那酒里强肾壮阳的药材对此时的季鸿来说,就像是釜底平添的一把干柴,他还受不住那样浓的药劲儿,再有霹雳春加持,更何况他俩还白日宣|淫,到了夜里又宣了几次,也怨不得这一夜下来,各种缘故加起来,直接就将他烧沸了。
想及昨日的混事,余锦年不禁面皮发热,从医多年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摸别人的东西,但只因这回摸的是季鸿,就无端生出些羞涩意思来,至今日,手心尤觉滚烫。他看着季鸿潮红未散的脸颊,伸手撩了撩散落在他脸前的碎发,小小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季鸿只觉眼皮烫得睁不开,也不想让他担忧,又摇了摇头,随即脑袋一侧,将少年的手掌压|在了下头。
感觉到男人干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手心里,余锦年烫得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打着激灵,却没忍心将手掌从他脸下抽出来,只巴巴地找话道:“可能起来吃些东西?”
季鸿道:“不想吃。”
“那就睡罢,睡一觉醒来再吃。”余锦年摸摸他的额头,又补充道,“我陪着你。”
起先季鸿也只是靠在余锦年身上打盹,毕竟他也不算轻,怕一直枕着将少年手脚压麻,后来一烧起来,头上晕,心里呕烦,也就顾不上这些了,很快就掉进了茫茫黑梦当中。
余锦年早先就将店里事情料理好了,此时外头有清欢看顾着,他也就不着急生意上的事,安心下来在屋里陪着季鸿,看他冷了热了还给人添衣加被,约莫在屋中耗了有半个多时辰,季鸿也睡熟了,他想着让人干烧也不是那么回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放在床上,把过脉后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地出去。
刚带上门,就遇上来找他的清欢。
“年哥儿,你可出来了。”清欢疑惑地探头瞧了瞧他们的房间,“怎么,季公子还没起来床?”
余锦年不好意思说季鸿究竟是为什么病的,只含糊说:“昨天吃多了酒,烧起来了,让他睡会罢。”他想起来问清欢,“你找我有事?”
清欢忙道:“哦,方才来了个人,说想来我们这儿做工。那人很是健硕,我瞧着不错,便叫他在前头等着,说请我们老板出来看看。”她说着低头一笑,还重复一次,“真的不错,人也周正……”
余锦年点点头,跟着清欢走到前堂,果然瞧见一个男人等在柜前,面阔硬朗,肩后背着顶粗旧的箬笠,一身的黑,站得笔直挺拔,且个子高,束高发,远远瞧着像是一棵直耸入天的大白杨。
像个侠客,器宇轩昂,不像是伙计。
见此人物,余锦年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后头的清欢,片刻笑起来:“看来我们清欢姐姐也动私心了呀!”
“年哥儿你说什么话!”清欢气得锤了一下他的背,又偷偷瞄了那人几眼,嘀咕道,“我没说错呀,是周正的呀……”
余锦年笑得摇摇头,走了过去,他瞧这人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只好暂且放下,先自柜上腾出笔墨来,板正地写下了几味药材——柴胡、半夏和党参,并黄芩和炙甘草,正是剂小柴胡汤。小柴胡汤乃是少阳之奇方,其和解少阳,扶正祛邪,治往来寒热、胸胁苦满、不欲饮食、心烦喜呕,“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妙的是,小柴胡汤还有解酒疏肝之良效,不论是酒前还是酒后,俱有妙用。
他又反复斟酌稍许,才将方子交给清欢:“我的清欢姐姐,你去将这些药抓来,务要仔细,是给阿鸿吃的。”
那箬笠男子忽地一动,面上有些焦急之色。
清欢看了那人几眼,才拿着方子去了,走时还若即若离地拿袖子蹭了男人一下,待清欢走后,余锦年才朝那人挥挥手,叫他随自己到后院去。
到了后院井边,余锦年便拿出一块瘦肉来,从井中舀了清水来冲洗,又取麦冬、百合、干莲子各一把来,放在碗中浸泡上,准备待会儿炖一道宁心去热的百合麦冬汤给季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