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134)
“算了,躺好。”余锦年把人一巴掌拍散在床上,“腿蜷起来。”
闵雪飞突然有种惹不起他的感觉,只好照做。
余锦年两手搓热乎了,才往人身上摸,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贵公子们都是吃琼浆玉液长大的,一个个都肌滑肤嫩的,既然摸都摸了,就少不免要和其他人横竖比较一番,嘴里又一阵呷味。但是手下传来的触感把余锦年已经飘远了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
一般人的腹部应是柔-软而不塌陷的,却又很容易按出凹窝来,谓之腹壁柔-软。他起先还以为闵雪飞就是个肠胃炎之类,毕竟这些富家公子们都娇气得很,稍微一点病痛便要死要活的,而闵雪飞脐周腹壁却有微微的紧张僵硬感,这下便由不得他懈怠了,立马提起了精神,认认真真地检查起来。
闵雪飞疼得想躲,好容易忍住了,却被这少年猛地一下按中了死穴,差点没痛昏过去,就算是再矜持雅致的人,也禁不住来这么一下啊,他深深地喘了一口,世家风度令他忍下了这一回。余锦年的手指再一次慢慢摁下,又突然抬起,闵雪飞当真要从床上疼得跳起来:“余小神医……用不着公报私仇罢?”
余锦年终于收了手,不再折磨他了,又把手放在闵雪飞额上试探过温度,问道:“前几天也疼过?是不是有好几天未出恭了?”
闵雪飞愣住,绷住了没有说话。
余锦年道:“不是说被什么事耽误了,所以才来晚了么,就是因为生病了?怎么,还不愿意让阿鸿知道。”他擦了擦手指,仿佛很嫌弃的样子,“你来是想劝他回京吗?说真的,你要是一进门就告诉他你病了,他也不会跟你吵架了,说不定心下恻隐,也就跟你回去了。”
闵雪飞忍疼看着这个少年,说不上为何,竟也提不起戒备来,他视线垂落在对方腰间那把宝石弯刀上,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才不让他知晓,以病挟人,非君子所为。”
余锦年不接他这茬,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肠痈。之前做什么治的?”
闵雪飞后知后觉明白他是在说自己的病,可又不知不觉顺着他回答下来:“……肝胃不和。”
“庸医。”余锦年不客气地甩下句评判,“痈成未深,应是之前的药误打误撞,多少将病情压制住了,本是急症转了缓症,但你又接连奔波数日,突寒乍温,奔走急剧,将这已经暂时压下去了的病症再度勾了起来。初次发病时还能以快药止之,如今缠-绵半月乍而复发,反倒棘手。”
被他这么一说,闵雪飞当真觉得更痛了些,他看着少年侧脸,问道:“你师从何人?”
余锦年想了想,灵机一现道:“梦中君。”
可不是么,前世今生,恍若一场大梦。
谁知闵雪飞反而激动起来,两肘撑着床榻支起上半身:“可是那个已归隐十年,不知踪迹的神医,梦中君?”
“……”余锦年愣了,他哪想着自己胡乱一说,竟然还真有这么个人,又看闵雪飞如此情状,怕是还当了真,忙反口澄清道,“没有没有,骗你的,我瞎编的。”
闵雪飞半信半疑,看他背过身去,拿了桌上的笔墨,似乎是在开方子。
舌红苔黄腻,脉数,而又有发热。余锦年落笔一剂大黄牡丹汤,此方专治右下腹疼痛拒按之症,古往今来,同类方剂发明数不胜数,但归来结去,也脱不了大黄牡丹汤的影子。此外,又单开一张以黄芪、川芎、当归为主的小方,并入半钱鲤甲、一钱角刺,研磨为药粉。前者煎汤通腑泄热、活血行气,送服磨为粉剂的后者,排脓清瘀,两管齐下,共奏托毒止痛驱脓之效。
出了口服的方,他看着床上之人,又忍不住开了几剂加减大承气汤。他将几张药方都交给闵雪飞,又叮嘱他道:“用药期间,过甜过盐、油腻辛辣都不能吃,最好吃些糊状的汤汤水水……”说到这,他叹了一声,“算了,反正离得近,你若是能动,就去我店里吃罢。”
闵雪飞看着方上的药味,忽然指着其中一个问:“这,一根指粗细芦管……是何用?”
余锦年笑眯眯道:“下面写了用法,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用药罢!”
闵雪飞视线向下,赫然僵住,纸上写到:空心芦管一根,从谷-道,进三寸,灌药而入,慢送缓滴,其间沉腰起臀,含药一盏茶后泻出,如此反复,每日一次。
“……”
余锦年拍拍屁-股要走,两手搭在门框上时又顿了一顿,冷不丁啊了一声,回头对闵雪飞说:“对了,你刚才说,以病挟人,非君子所为……”他一双眼睛弯弯如月,笑得人畜无害,乖巧温顺,“在下不才,是个厨子,又不巧,今日刚病了。”
话说半截,也无需额外补充,余锦年施施然推门而去,剩床上一个被谷-道送药法惊得还没缓过神来,紧接着又被他一番光明正大耍心机的言论给气了个半死的闵竹马,奈何他腹痛如绞,只能拍床喟叹:那季家老三端正冷肃了一辈子,怎么到头遇上这么个小祸害!
余锦年在客栈走廊上喊:“他弟,他弟!”
半天没人应,他翘翘脚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就见面前门框大开一缝,似张又饥又渴的嘴,咕咚一下把门外的少年吞吃了进去。
余锦年惊叹一声,被人抓进了房间,抵在墙上一番堵吻。
逆着烛光,面前的男人肩头脸庞都被描画出一层灿灿的金边,余锦年眯了眯眼,嘴一张开,就放了条滑溜溜的软蛇进来,变着花儿地在嘴里乱窜。他伸手推拒两把,没真用劲儿,自然推不开,便被对方趁机欺负得仰着头踮起脚来。
视线余光里,看到对面墙角还站着个人,是闵懋。
闵懋闭着眼对着墙壁,不解道:“季三哥,我真的错了,不是我故意不跟你说,是二哥不让我告诉你啊!再说了,你让我面壁思过就算了,为什么还让我闭着眼啊……季三哥,刚才是不是进来人了哇,是不是小老板,还是我哥?那我能睁开了吗?我睁开啦?”
余锦年笑了声,于是反手搭在人肩上,两臂环着,反客为主地攻占回去,强吻人的反被强吻,季鸿好不容易挣脱开一丝缝隙,立刻勒令闵懋:“闭嘴,继续面壁。”
闵懋哪敢不听季鸿的话,他巴结季三哥还来不及呢,顿时老老实实把嘴缝上,委屈巴巴地面壁站着。
季鸿低头看着被自己禁锢在身前的少年人,仅动了动口型,问道:“酸不酸?”
余锦年抿着嘴,还当真品味了一番,评价道:“酸死了。”
季鸿还要再说,他就已经出声:“那边那个。”他叫闵懋,“你哥快死了,还不去看看?”
“什么!”闵懋一听,霍然转了过来。
季家三公子自然没有在外人面前耍流-氓、逞色胆的爱好,只好自少年面前退开一步,装作无事发生。闵懋奇怪地看了看这两个人,纳闷道:“季三哥,你嘴怎么那么红哪?”
季鸿一翻脸:“还不快去。”
闵懋吓得一溜烟跑掉,嘴里咕哝着“不就是说你嘴红吗,用得着那么生气”,随即又西子捧心状“生气也是风姿卓越,不愧是我季三哥”。
余锦年:“……”怕真是个脑残粉。
房间里已没了第三个人,季鸿终于沉下心来,低声问道:“没事?”
余锦年移开视线,半讥半笑地问他:“你是说你远道而来的青梅竹马呢,如果是他的话,的确不太好,这个年怕是——”
季鸿:“你。”
“……”余锦年顿住,抬头看他,于是话锋一转直言道,“我不喜欢他,你不怕我往他药里加点料?”
季鸿道:“既然你出手,他必然不会有事。所以我只问你,是否气恁、是否委屈。”
“我有什么事,”余锦年哂笑一声,“烂肚子的又不是我。”
季鸿柔着眼神看他,看得他撑不下去脸上那层故作出来的镇定冷漠,余锦年盯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被昏暗烛火洞照得仿若一池深不可测的黑潭:“如果我说,我病入膏肓,非你不可救。阿鸿,你能放弃京中繁华,与我偏安一隅吗?”
能问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余锦年已经是站在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里,他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在季鸿的脚边,是一株草、一粒尘,是随便什么只能仰着来窥视他的东西。
余锦年不是这般自疑自虑的性子,许是一颗尘心被拨动了,就难免想要和别人比较,想要听一些与众不同的承诺。
季鸿却一手打破他的幻想,他定了定,道:“不会。”
语气之坚决,险些让余锦年踉跄奔逃。
季鸿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不顾他的仓皇,继续笃定道:“因为你不是尘。你于医道上的才分,或早或晚,都会令你大放异彩。你不可能如愿偏安一隅,迟早会有人搅碎你眼下的风平浪静。唯有权势,才能护你无虞,保你平安。”
“而这份权势,我有。”季鸿道。
“锦年,我自然可以说些虚假的承诺来欺骗你,假装天下太平,那有何难?但我不愿。况且你该更清楚些,自己有多么优秀,多么举世无双。”
“……”余锦年回头,一愣,等等……这是在夸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遂纠结地凝视着季鸿,过了会儿,不确定地皱眉道:“……谢谢夸奖?”
第84章 面茶
虽然季鸿用另一种方式给了余锦年一个别出心裁的答案, 但这答案再好也是跑偏题了,余锦年罕见地耍了耍小性子,当晚回到一碗面馆,既没有给季鸿准备药膳小汤,也没有体贴地事先灌好汤婆子, 躺在被窝里,更是视腰间那只胡乱撩拨的手为无物。
然而这种冷战连两个时辰都没坚持下去, 夜半, 屋外狂风大作,虽没再落雪, 却是将原本地面上的雪毯给掀了起来, 屋中炭火时旺时淡,连余锦年自己都觉得脚尖发凉。他起来给炭盆又添了一把火, 再回到床上, 秉烛映物, 那人果然蜷成一团。
余锦年叹了一下, 推推他的肩膀:“阿鸿, 阿鸿。”
季鸿慢慢睁开眼。
“套件衣裳再睡, 暖和点。”余锦年把他叫起来, 帮着穿上了又一层里衣,才放人回到被窝, 他将灯吹灭, 自己也钻了进去, 手和脚都顽皮地往男人身上伸, 而对方则好像无论怎样捉弄都没什么脾气,季鸿心胸宽阔地把少年包了起来,用四肢和身体。
“暖和不暖和了?”余锦年问。
季鸿扬起嘴角,嗓音低哑,有种没睡醒的酥沉感,他不回答,只反问:“不是不理我么?”里里外外这么一晾,余锦年的睡意散了一二分,他瞪着一双琥珀似的眼睛,盯着季鸿看,似乎是觉得他在嘲笑自己的幼稚了。季鸿笑一声,抬起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又用温热湿润的嘴唇慢慢地吻上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暖和,特别暖和。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