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232)
猝不及防一只手探来,撞灭了他的灯,并反手勾攀上来,贴着耳边叫了声“世子”,柔声道:“你仔细疼疼我。”
眼前倏然漆黑,季鸿只闻得面前一股呼吸,与方才衣物之间的药香不同,充斥着劣质的脂粉味,和一种不必睁眼看便能体会到的矫揉媚态。他的小药仙机敏可爱,时而害羞,大多时候爽朗轻快,有一种不在言表的温柔,是能与皎洁月光相衬的少年。
而不是此时眼前这个……劣质品。
更不提,他的少年绝不会毫无预兆地灭灯,因他知道自己畏惧黑暗。
季鸿猛地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手下没轻没重,直将他往床头撞去,头颅与木质床头相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径直将那人摔懵了,眼冒金星,好半天没返过劲儿来。
脆弱的颈骨在季鸿手下,一点点地收紧,随着床上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季鸿也越来越清醒,但也并未松手。余旭蹬着腿脚,巨大的濒死感沿着脊背冲上来,让他一瞬间手脚冰凉,明明眼前一片昏暗,他却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一只绝情的手,好似一条滑腻冰凉的毒蛇,是要趁着这黑暗,直接将他扼死在这里。
他终于感到害怕,是猎物落入捕猎者陷阱中那样的害怕,并为此奋力地挣扎起来。
“只因他想给你个机会,所以无论你如何折腾,我都可以忍。”季鸿纹丝不动,酒劲虽在怒意之下渐渐散了几分,但仍熏蒸着他的脑海,他手虽更稳了,但开口却也比平常更不留情面,更加狠厉阴鸷,一字一句仿佛是刀割剑划般逼出来。
“可你若想动他的东西,就该死。”
第143章 八珍醒酒汤
闵懋新得了个挂件儿, 正拿出来给诸人显摆,这还是他手底下那两个侍卫诗情和画意寻摸来的。昨日闵雪飞夙夜未归, 闵懋自个儿回去当然只有挨骂的份儿, 多亏得诗情画意献上点好东西, 才将他的闷气给消了。
余锦年接过来看了看,是条金丝银线串了牛皮、蛇鳞制成的小鞭, 又有用亮银铸成的五毒模样,以细小的宝石做点缀, 缀挂在鞭体上,正映这节日气氛。这般精雕细凿的东西并非是为了实用, 仅仅是为了好看罢了, 佩在腰间琳琅作响, 比寻常佩剑佩玉多了些不羁潇洒,据说是西疆盛行的样式, 近两年才传到中原来,很得一些贵家子弟的心意。
不过余锦年有自己的小弯刀就足够了, 旁的再好他也看不到眼里去。
瞧完了正要还回去,段明便翻墙越栏地飞奔而来, 落地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小公子……院子里出事了。”
不会是不法之徒, 否则段明断不会离开季鸿半步,如此看来, 搅事的只能是府上的自己人了。余锦年阔步向卧房而去, 才到门前, 就听房内哐嚓一声,似什么瓷瓶碎裂的动静,接着又嗵嗵几声,约莫是什么东西慌乱之中跌倒在地。他抬脚踹开房门,月光盈入,便看到一抹漆黑当中,一个手握长剑的身影。
又听到几声剧烈的咳嗽。
余锦年往前迈了两步,忽觉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低头看去,见是个衣衫半褪的少年,披头散发地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床榻前匍匐爬行,雪白的裤腿已被刺出一张巨大的裂口,染了红色,整个人似条破抹布般在地上扭动。床边碎了一地的瓷片,散落四处,余旭却管不了那许多了,即便被瓷片扎破了手掌,也得往前爬。
随即赶来的闵雪飞和闵霁提起灯笼,这才将屋内照亮。
闵霁喝道:“余旭,又是你小子!”
闵雪飞则往后看去,叫道:“叔鸾!”
余旭见有人进来,已来不及感觉羞耻,脸上早已吓得涕泗横流,见了余锦年仿佛见了救星般奋力向前爬,他一条腿疼得使不上劲,只感觉小腿上被咬了个窟窿似的,一汩一汩地往外冒血,便只能用两条胳膊支撑着身体,蜗牛似的挣扎着。一边爬,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年哥,年哥……”
季鸿正醉得糊涂,虽被余旭这一出搅醒了几分,却也并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四肢,他举起剑来,眯了眯眼睛似是在确认余旭的方向,深色的丝绒地毯与余旭身上的浅青内衫形成显著对比,他摇摇晃晃趋近两步,猛地刺去——
“饶了我罢!饶了我罢!年哥,年哥救我!”劲风袭来,余旭吓破了胆子,张口嚎叫,“啊啊啊啊——!”
噌地一声,剑尖刺入地毯,竟是刺歪了。
余旭扭头看了一眼,见那剑与自己不过二寸,再偏一点点就要刺入自己的脖颈,吓得一个哆嗦,把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一下,瞬间从嘴缝里流出血来。
余锦年打量一下余旭这身打扮,再瞧季鸿满身盛怒,用脚指头想就能知道余旭究竟干了什么。季鸿扶着一旁的衣架上前来,皱了皱眉,又去捡剑。
地上那小子见他伸手下来,立刻一个王八翻身跳起来,丝毫之前爬床勾-引人的气魄都没有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腿上还被人扎了一个血洞,跳起来便跑。只可惜跑了没两步,受伤的脚就使不上气力,又一个猛子扎倒,脑门撞在地上摔得眼前一花。
回过神来抬头去瞧,见是余锦年,虽也害怕,但到底是自家兄弟,总比背后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郦国公世子要好,遂二话不说就抱上大-腿,凄凄惨惨戚戚地把脸埋到他的衣摆之间。犹是如此,却忘不了贼喊捉贼,总归那郦国公世子进来时便醉了,一个醉汉,醒来定是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余旭咽下嘴里混着血水的唾沫,顾不上疼痛,哭道:“年哥,我来给你们送酒水,半途遇到世子,他吃醉了酒非要扯我进来,还把我、把我……”
他说着倒抽一下,煞有其事地哽咽:“……把我衣裳扒了,要与我行那事。”
屋中可不止是有余锦年,闵雪飞和闵霁兄弟二人,还有亲自送季鸿回房来的段明,以及若干闻声而来的侍卫,听见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段明当即就要揭穿他的谎话,自家主子回来时一路东倒西歪,直到卧房门前二人才分开,哪有机会去强迫这么个小王八蛋!分明是他蓄谋潜伏房内,如今竟反咬一口!
余锦年抬了抬手,让段明先不必说话,反而颇具耐心地要听余旭怎么说。
余旭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脖颈上的扼痕道:“我不从,世子便掐了我脖子,要强行欺辱于我。我好容易挣脱出来,他便拿了剑……”
季鸿也是男人,醉酒后强辱于他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更何况他本就与余锦年生得几分相似。
眼下余锦年尚且受-宠-,只要余锦年相信他是被季鸿强迫的,以他这位好堂兄的绵软性子,定会看在血亲关系的份儿上为他说话的,指不定还会打发他一大笔钱。而且这位郦国公世子平日虽说不苟言笑,但举止雅正端方,出了这等事,待酒醒后又记不清来龙去脉,定会对他心怀愧疚,再不济也能多注意他一些。
说不好,他还能与余锦年平起平坐。
想及此,余旭心下稍安,还天真地认为季鸿的反常是醉酒之故。
“哦,他竟然这么坏?唉,我可怜的小兄弟,你啊……”余锦年托起他哭得泪涟涟的下巴,眉尖轻轻蹙起,怜惜地望着他。余旭好一副被人欺辱的表情,凄怆得似要将自己纯洁鲜红的心肝吐出来给别人瞧瞧。余锦年轻叹两声,摸到腰间,抬手握住还没来得及还给闵懋的五毒鞭,倏忽一个发力甩了出去:“是不是觉得我傻?”
噼啦一声,余旭自裸-露的半片肩头到右侧脸颊,被缀满了银饰的蛇鳞小鞭抽-出了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痕。
余锦年挽起袖口:“我那般警告你,你非要当小聋瞎。我愿意匀你一口饭吃,你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还想睡我的人。可怨不得我没念兄弟情谊……”他想了想,又冷笑道,“算了,我们本也没什么情谊。我家的宅子田地,我给你家白打的十几年长工,足够还你家所谓的养育之恩了罢?那今日,可就是你自找的了。”
众人都愣住了,连刚刚拾起剑来的季鸿都呆立原地,没有人想到那个连路边野雀都恨不得捡回来救治呵护的余小神医,竟也会有突然爆发而打人的时候。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余锦年反手又是一鞭,这一鞭落在余旭的胸-前,将他本就凌乱的衣物抽裂开来,可怜地挂在肩头。
季鸿微微张着嘴,满眼都是他那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小药仙,正发狠似的抽人。紧绷起来的小臂,紧紧抿阖的唇齿,和格外冷峻的眉眼,都好像……与以往的余锦年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看多了他的似水温情或者狡黠顽皮,偶尔见到不一样的他,竟体会到一种难得的新鲜感。
只是这鞭子若想使得好,需得百练千习方可,余锦年不过是个小郎中,哪会用鞭,是故挥鞭的力气不小,待抽到人身上时力道却已减了半,鞭尾回甩去,反而将他自己蛰了几个小口。
余旭更没想到他会这般绝情,直到身上挨了好几下,被打得似个满地乱蹦的跳蚤,才想起来躲。回头想想也是,若是他得了郦国公世子的眷顾,那余锦年可不就失-宠-了么,在争-宠-这事上,哪怕是亲兄弟都尚且不相放过呢,更别说他们只是表了又表的兄弟了!
地上某人被打得嗷嗷乱叫,季鸿那一剑是醉中刺下的,准头不正,只是给他开了个口放了点小血,反倒是余锦年这几鞭子是下了狠劲的,将他抽得狼狈不堪,身上为了爬床还特意穿了件薄可透肌的纱衫,如今也都如破布条一般,凄惨地挂在胸-前,什么也遮不住——这下可真是倒了大霉。
鞭上的五毒挂饰抽到余旭耳廓旁,竟硬生生被拽掉了两个,滚到地上骨碌碌不见踪影。闵懋心疼万分,这可是珍宝阁里流出来的宝贝,还没在他手里捂热乎,还没来得及佩戴上出去显摆,就被余锦年给抽坏了,他急的团团转,想伸手去夺,又怕伤着自己,想来想去看到旁边的段明,便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段明一个踉跄扑到余锦年身边,又不太想夺,怕此时夺过来了,自家小公子这气撒得不舒坦。
他还犹豫着,季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抬手握住了少年的肘腕,道了句:“好了,够了。”
满地乱窜的余旭感激涕零地望着季鸿,以为他也是看不下去余锦年这般泼妇地折磨自己,要出来阻止了,可还没多高兴片刻——就见季鸿接过鞭子,还攥住余锦年被鞭尾扫到的手背,吻了吻那细小的伤痕,嗓音放轻:“打死他没什么,打坏自己就得不偿失了。我心疼。”
余旭:“……”
余锦年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低头看了一眼余旭,道:“我打了你,你不服气是罢?”
余旭实则心里恨极了,如何服气?!他浑身火辣辣的疼,这全都拜余锦年所赐,只是嘴上不敢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