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126)
“是么?他们是为何……”
江暮雨缓缓摇头:“我问过黄芩,那些来暗杀的修士都是些无名散修,而且……都中了傀儡咒。”
觉空听了这话,闭目说道:“贫僧也曾用傀儡咒控制过店小二,江掌门不怀疑贫僧吗?”
“大师控制他只是为了引玉明出去,而那些被傀儡咒操控的散修,却是为人卖命,变成了棋子。”
觉空轻轻叹气:“此人滥杀无辜,罪孽深重,阿弥陀佛……”
墨色夜空,冷月皎洁,流银泻辉。
江暮雨倚在一棵黄杨树前坐着,南过就守在应天石旁等候时辰,风火轮闲着没事爬到树上,揪了两个野果子吃,结果又酸又涩,凑到小河边狼狈漱口。
秋季的山谷中格外清爽,到了夜间更是充满凉意。黄芩生了一堆火,愁眉苦脸的听觉空和觉缘嘴里絮絮叨叨嘟嘟囔囔的念经。
白珒手里拿了片绿叶,绿叶上盛着清澈的泉水,他坐到江暮雨身边,递了叶子去:“要么?”
江暮雨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清泉顺着叶身的纹路滑进口中,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甘甜。
“别动。”白珒突然叫了一声。
江暮雨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下意识保持住这个动作,就见白珒伸出手指,轻轻在他唇边抹去残留的水渍,顺势将落在肩头的树叶摘走,掸了掸细微的尘埃,笑道,“好了。”
这一系列动作说亲密不亲密,说疏远也不疏远,却好像细沙入水,溅起了无数涟漪,江暮雨不知怎的,耳根有点发热。
他惶恐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脑中思绪却停不下来,猛然想起当年在昆仑雪巅的一幕。
白珒为了他去求山神救命,无条件答应山神的任何要求,哪怕是继承洪荒,永生永世的守在昆仑雪山也在所不惜。
对于江暮雨来说,这绝无可能。他从林卫口中得知白珒去寻山神了,这种九死还没有一生的地方居然也敢去闯?他除了震惊,便是恐惧,他心惊胆战生怕白珒出了什么事,尤其是为了他出的事。
他说服了林卫独自前去寻,抵达了雪山之巅,听见了白珒和山神的对话,他不知是悲是喜是忧愁还是愤怒。
他愤怒于白珒的不顾一切,却暗暗欢喜着自己也会被人如此珍爱。他呵斥,阻拦,他不愿任何人为他而死,为他牺牲,尤其是白珒!
白珒却说:我不能看着你死,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留在昆仑雪山,心甘情愿的做天道的奴隶,心甘情愿的享受永世的孤独,心甘情愿的承担各种身不由己,求而不得……
值得么?
江暮雨想问,却不知如何去问,他看不大懂白珒的心,更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意。
白珒对他千依百顺,对他百般讨好,为他欢喜,为他悲愁,为他生死不顾,这种感情,是爱吗?
师兄弟的爱,亲人的爱,还是……
江暮雨有点心乱,他尘封了七十年的心再见到了白珒之后,莫名其妙的动荡起来,搅乱起来,翻云覆雨乌烟瘴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许久未涉红尘,所以心性脆弱,稍微有点外来因素就霍乱不堪,胡思乱想。
江暮雨轻叹口气,就地默背一遍“修心论”,感觉脑中清亮了些。
树丛中突然传出“沙沙”的响声,江暮雨微愣,侧头看去,暗光中,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窜了出来,落地无声,一双墨绿色的眼睛辉光四射。
原来是只野猫。
玄猫,辟邪之物,虽然仔细一看是条秃尾巴猫。白珒随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闲来无事逗逗猫,猫爷也特别给面子,一边叫一边跳,直到一个女人从草丛里走出来,它浑身炸毛,撅着屁股跑了。
白珒抬头一看,居然是上官轻舞。
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上官轻舞的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头发虽然整洁,鬓角处都很凌乱,整个人不似平常那般潇洒从容,显得有点狼狈。
“是、你们啊!”上官轻舞看见江暮雨等人,很是措手不及,“归一堂的大师也在?你们千里迢迢,是想在应天石面前一窥未来?”
白珒起身问:“右护法也是?”
“我……路过而已。”上官轻舞露出一丝清淡的笑,她看向江暮雨,“一别多年,江掌门别来无恙?”
江暮雨收整思绪,回答道:“安好,承蒙挂念。”
“我想也是。”上官轻舞说,“有关你的事已经在万仙神域传开了,日后行走在世间需谨慎,对你好奇的人比比皆是,包括焚幽谷。”
江暮雨听在耳里,用一种看似随和的语气问道:“好奇也分很多种,敢问焚幽谷是哪种?”
上官轻舞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冰昙化魂,空前绝后,焚幽谷好奇真假想验证一下,人之常情。无论如何,江掌门万事小心便可,还有……”
上官轻舞又看向了白珒,笑意安然,眼底却黯淡失色:“墨玉公子也要小心。”
上官轻舞话里有话,白珒听得一知半解,就在这时,南过大喊道:“子时到了,你们快来看!”
应天石这东西迷得很,人们可以透过它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可以看见别人的过去和未来,不管那个“别人”是自己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总之,显现什么东西随人家应天石自己高兴。
上官轻舞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索性也留下来碰碰运气。她走到应天石前,望着那光亮如镜面的石壁,站了许久,忽然,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惧难挡的大事,脸色从方才的苍白变成了惨白,她惊愕的往后连退了三步,猛地看向了身侧的江暮雨。
“上官前辈?”江暮雨轻唤一声,不管怎么说,上官轻舞也是近千岁的老前辈了,能像现在这样露出震惊惶恐的表情,着实可疑。
“没、没什么。”上官轻舞快速敛去所有不该属于她的情绪,胸口尚且激烈起伏,她面上却掩饰的一片风轻云淡,“你自便吧!”
江暮雨回头望着上官轻舞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疑云丛生,她看到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莫非,上官轻舞看见了什么与他有关的,足以触目恸心的未来?
江暮雨一边思考,一边目光炯炯的看着石壁。
突然,石壁表面亮起了白光,那光线刺眼炫目,只顷刻间便消散了,江暮雨放下遮挡眼前的手,只见那白光消散之后,石壁上显现出了影像。
是白珒?
江暮雨凝神专注,看白珒的模样应该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影像中,白珒身着锦袍纁裳,披散的发如泼墨,面如莹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目光中含着欣喜与安逸,荡漾着宠溺的柔光。
他是面朝下趴在床上的,而在他身下压着的人,身穿嫣红锦衣,眼眸中浮荡着潋滟晶莹的微光,素净如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清丽容颜一片平和安谧,唇边倾世浅笑若隐若现。
江暮雨目瞪口呆。
白珒的眼神可以用“摄魂夺魄”四个字来形容,那是江暮雨从未见过的模样——压抑着狂喜,浸满了渴望。
然后,白珒的手轻轻勾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江暮雨的心脏轰然剧颤,脑子当场被搅乱成了一团浆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此侵犯毫无反抗的自己,以及白珒越来越得寸进尺的爪子!
外衫被褪下,束腰被解开,宽大的衣袍滑落,莹润的肩头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玉色的瓷光,白珒珍爱怜惜着,细细密密的亲吻着……
腾出的一只手滑入衣衫内侧,落在那光洁滑润的腰身上。
江暮雨:“!!!”
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目不苟视浩然正气的江暮雨连荤段子都没听过,就莫名其妙的看了场活的春攻图,还是以自己为范本,亲身操作!
江暮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倒塌,然后反复碾压,碎了个稀巴烂……
应天石显现未来总共也就换件衣裳的功夫,很快,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就都不见了。然,江暮雨怵在原地,老半天回不过来神,若有镜子的话必然能对比出,他和方才上官轻舞的表情如出一辙——面对幽冥鬼窟都没皱一下眉头。
震惊,胆颤,惊恐,骇然,不敢相信,还有和上官轻舞不同的就是……羞涩。
江暮雨恍然发现,自己的脸红了。
白珒看了半天也不见应天石有半点反应,顿时失去耐心,无意间侧头一看,当场瞧见“含羞带臊”的江暮雨,脑中不知哪根弦“啪”的一下断了,白珒木瞪瞪的叫道:“师兄?你、怎么了?”
江暮雨没反应。
白珒有点担心,唯恐江暮雨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未来,他伸手朝江暮雨抓去,在手指触碰上衣料的瞬间,江暮雨活像诈尸一样全身猛颤,以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他,连往后踉跄了几步,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白珒一脸懵逼:“师兄?”
“站在那里,别跟过来。”江暮雨往后退着走,活像一个被登徒浪子轻薄而拼死守贞如玉的良家妇女。
白珒:“……”
就在白珒匪夷所思之际,石壁上射出亮光,转瞬间,画面显现。
白珒赫然,忙留神注意看。
画面中有两个人,年龄相仿,都是二十来岁,其中一个人身量修长,五官端正,气宇不凡,就凭白珒的见识和他手中持剑的气魄来推测,应该是个剑修。
而站在剑修对面的男人让白珒为之一愣。
白石松,他的父亲。
白珒恍然大悟,原来他看到的是过去。
自己老爹的陈年往事,看看也无妨,白珒端着这样的心思旁观。
画面中,白石松的脸色一片哀切,他凄然的望着剑修,声音沙哑如生了锈的铁皮:“陆兄,俊儿已经不在了,你也节哀吧!”
剑修冷笑起来:“节哀顺变?说得好听,若你的儿子死了,你能轻轻松松的放下吗?”
“陆烽……”
“白石松,咱俩不是兄弟吗?咱俩不是挚友吗?为什么你不救俊儿?”剑修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白石松,额间青筋凸显,咆哮着心底难以承受的悲愤,“危难关头,你只顾救自己的儿子,任由我喊破喉咙也不救俊儿……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陆兄,你也说了当时是危难关头,房子坍塌失火,我闯进去看到我儿子身陷火海啼哭不止,我心乱如麻,所以……”
剑修惨笑道:“所以你儿子就该活,而我的孩子就该死?”
“陆烽,你不能这么说,我承认我、我反应迟了,但是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