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65)
首岛西侧,小小的风火轮被钱坤圈揽在怀里,冰凉的大手笼着他迫切想回头看的脑袋瓜。
“师,师兄……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浑天绫悲愤咆哮道。
那方脸弟子浑身一抽,狞笑狠厉的眼神逐渐变成茫然,他抬头看了看浑天绫,转头看向周围仿佛见鬼了一样的同门师兄弟。他想开口说什么,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怔鄂的低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方脸弟子浑身颤抖的跪了下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沾染血污的双手,更难以置信同门胸口的致命伤是他留下的。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方脸弟子栗栗危惧,颤声道,“我的脑子里有声音在说话,他不停地告诉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你们相信我,我……我真不是故意杀他,我是……不由自主的……想杀人。”
方脸弟子泪流满面,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鬼魅的弧度。他看向浑天绫,眼中满是绝望的悲切,脸上却笑得诡异疯狂:“大少爷,我是不是坏掉了?”
仿佛在寒冬腊月被迎头泼下一桶冰水,浑天绫毛骨悚然。
“快让开!”水蓉大叫一声,剑光破空而出,瞬间斩断了方脸弟子伸向浑天绫的手臂。
方脸弟子的惨叫声淹没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
修士们接二连三的被分灵魔化,全都无差别攻击,同门相残,鲜血厮杀,骚乱哭喊。
白珒拽着瑟瑟发抖的南过躲远些,四周乱作一团。
入鬼道做魔修分为两种,一种是主动,一种是被动。主动入魔就像白珒和李准,他们有自主意识,和其他修士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更为自由自在,不惧怕天道循环,不惧怕因果报应,无拘无束。另一种则是被动,就像眼前的落云鉴弟子被分灵诱惑入魔,他们会丧失理智,像行尸走肉,像傀儡一般被心魔操控。
这两种白珒都经历过。他主动弃仙道入鬼域,被动生了心魔,被心魔操控的日子生不如死。他游走在幻境与现实之间,饱受煎熬。他神识涣散,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深爱的凤言,忘记了一切的一切。
却唯独,记得江暮雨。
一朵魔云当空笼罩,阴风猎猎,森鬼魔气刺得人肌骨生寒。
白珒仰头望去,只见在魔云之上肃立着一个身着褐色长袍的青年,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满头乌发一丝不乱,双眼惺忪,带着些许倦意,安然自若的望着下方乌烟瘴气的人群。
“果然是他。”水蓉婉约的狐狸眼射出凌厉的光,“公孙寻!”
凤言:“公,公孙寻是谁?”
江暮雨看了眼吴大有,道:“天琼派长老。”
“哦,天琼派……什么?”
江暮雨补充道:“前任长老。”
凤言:“原来如此。天琼派的前长老居然是魔修?”
大魔头引得海风呼啸,江暮雨往避风的角落退了几步才说:“他从一开始追求的就是鬼道,拜入天琼派也只是增长修仙入门的基础而已。”
水蓉情不自禁的夸道:“江小友知道的可不少。”
江暮雨:“《修仙界记事》中都有记载。”
那位大魔头落于山峰一脚,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欣赏下方千人大战,时不时的照照镜子,自恋的膈应人。
这种局面若是没顶尖高手一击必杀,怕是永远都停不下来。好比落云鉴的弟子入了魔,同门师兄弟不忍下手,只能一遍遍的试图唤醒,虽然那根本没屁用。入魔的弟子无差别袭击他人,被重伤的逍遥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势要杀死落云鉴的弟子报仇,落云鉴哪能眼睁睁看着同门惨遭别家杀害?肯定得拦着,一来二去,两个门宗掺和在一起,渐渐地七八个门宗搅和在一块,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简直美不胜收。
“焚幽谷的,有焚幽谷的弟子在吗?”公孙寻高声叫道,“把你们左护法请出来,让何清弦那狗东西跪在我面前自缢,本尊立马解了他们的分灵,若再耽搁一会儿心魔成型,我也无能为力了。”
白珒不由意外,他前世可跟这个公孙寻没有半点交集。对公孙寻不熟,没想到他跟何清弦也有恩怨?
“二师兄。”南过突然抓住白珒的衣袖,指着远方飘然而来的一道凌光。
众人抬头望去,皆露出惊喜若狂之色。
那凌光并未坐落任何地方,而是笔直朝着公孙寻杀了过去。那大魔头见了,惺忪的神态终于露出些神采,不屈不挠的凌空化作一道魔光,不躲不闪,和那凌光正面相撞。
爆出的强烈真元扩散开来,山崩海涌,劲风撞得人五脏六腑剧痛。水蓉眼疾手快,及时立下一道结界保护身后人。罡风持续捶打撞击,她随手立下的结界出现裂纹,在远处交战的二人罢手的同时破碎。
凌光落地,被真元包裹其中的人白珒本以为是何清弦,结果没想到,是个身姿曼妙,着碧蓝色轻铠的女子。
她唇若红桃,眉如墨画,容色娇美,肤色白皙。一身合体的轻铠勾出她前挺后翘的魔鬼身材,修眉端鼻,虽看似娇柔无骨,却浑然一身刚毅之风。
正是焚幽谷的右护法,上官轻舞。
焚幽谷的弟子尊右护法指令前去将争斗不休的各门派分散开,控制住被分灵诱惑成魔的弟子,挨个使用驱魔咒,混乱的局面总算得到控制。
上官轻舞怒斥道:“公孙寻,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公孙寻冷声笑道:“本尊没选冥台祸害已经足够客气了。在冥台那边全是修为强劲的掌门长老,他们若是中了分灵成魔,那厮杀起来才好玩呢。”
“你平时祸害也就罢了,眼见天灾将至,你要趁火打劫不成?”上官轻舞低喝道,“若幽冥鬼窟不能阻止,你以为自己能逃脱的了天道惩戒吗?”
“真是瞎操心。”公孙寻道,“若鬼窟开启了,本尊自有法子脱身。不过在这之前,我会一脚把何清弦踹进去。上官护法要是有空可以留下看戏,本尊帮你除掉竞争对手,你一人独占左右护法的位置好不好?”
“你的这份好心我可承受不起。”上官轻舞拔出佩剑,“你若趁着幽冥鬼窟落井下石,那我便……”
忽然卷起的狂风搅碎了上官轻舞口中的话。
一道又一道的巨浪冲击着沙土,拍打着礁石,发出一波波震耳欲聋的吼声。
上官轻舞脸色大变,她忙收起佩剑,纵步一跃,仅瞬间便抵达附近山峰的最高点,她朝首岛中央的天空望去。
正午骄阳被大朵大朵的乌云遮住,明媚的晴空突转阴暗,黑云压积,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下一刻,天地变色,由暗光转为红烈,乌云变成火云,明灿如焰,万里苍穹一片殷红火海。
与此同时,一道青光闪电劈下,烁亮刺目的电光晃出众人森白的面孔。那闪电从天边而来到天际而去,似是要将整个血色天空劈开!
上官轻舞攥紧双拳:“来了。”
电光消落,火云涌动,雷鸣翻滚。在冥台上空突然炸裂一道细缝,好像一拳砸在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痕越破越大,火海天空好似一张被人硬生生撕开的纸,露出足以吞噬天地万物的黑洞。
整个万仙神域上空,宛如倒悬的幽冥地狱,宛如暴怒的洪荒炎兽张开大口。
天道降罪,修为再深的大能也只是个蝼蚁。
白珒下意识抓住江暮雨的手腕:“幽冥鬼窟,开启了。”
*
幽冥鬼窟以冥台的位置为中心,朝外大面积破裂。并且,首岛的四面八方均有不同程度的小裂痕。
简单来说就是各种吃,冥台那里不够吃就去东西北三个方位接着吃,一旦冥台那个主要位置失守了,鬼窟越破越大,直接将首岛吞了,这还不算完,吃掉首岛吃乾坤岛,再吃三岛四岛五岛,总之,就像饕餮一样,永远欲求不满的吃吃吃。
在鬼窟破裂的瞬间守在冥台的人就齐齐动手,释放真元修补破洞。
说是修补,其实就是硬杠。上万修士齐心合力共同释放真元去撞,去冲,去顶。
直到“饕餮”自己承受不住闭嘴了,消停了,天灾也就结束了。
冥台这边井然有序,发动早先准备的结界,结界笼罩众人以免被吸入鬼窟。集三千人共同铸造的上古结界自然坚不可摧,就算是幽冥鬼窟也得费些时间才能攻破,而修士们就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去修补鬼窟裂痕。
首岛东西两侧均是辈分稍低的修士,尽管早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识到传说中的鬼窟开启还是被吓惨了。若没有焚幽谷的上官轻舞镇守在此,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下面!”上官轻舞突然大喊一声,众人反应不及,根本没有预料到鬼窟还会从脚底下打开。
海滩上骤然出现一道长达十多丈的断痕,好似地牛翻身,站在其上的修士们完全来不及躲闪,被那股从地底涌出的吸力一股脑拽了下去。惨叫声激烈回荡,小小的身影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里,如同按在菜板上被千刀万剐的肉,连着骨头一块剁得粉碎。肉身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在鬼窟中碎成血肉粉末,魂灵被活生生撕成碎片,眨眼功夫就侵蚀的连灰都不剩。
凡是千年以下修为的人无一不惊,无一不惧。他们活这么大,还是头回看见这么残酷这么恐怖的场面。
上官轻舞纵身飞了下来:“都别愣着了!”
她一声号令,年长的修士到底是见过世面,身经百战,很快回神合力启动结界。一部分维持结界保护众人不被鬼窟吞噬,一部分人持续进攻,修补鬼窟。
“凝住气,别泄了。”江暮雨教南过加固结界的方法。本以为这小萝卜头看见这种场面必然吓尿,或者直接晕过去也有可能。万没想到他能撑下来,尽管是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撑下来的,学着江暮雨的样子,倒也为苍生尽了一份力。
“大大大大师兄……”南过下巴僵了,舌头木了,两条腿肚子挺不住了,“我我我,我没给……没给师父丢脸吧?”
江暮雨:“……没有。”
南过松了口气,一副含笑九泉的模样。
白珒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眼个个脸色惨白的扶瑶弟子,对南过说道:“你别去想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要实在害怕就默念《修心论》。”
“哦。”南过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磕磕巴巴念了一遍,其中错字连篇掐头去尾的且不提,心绪好歹是平复了不少。他看向一脸平淡的白珒,又看向从容自若的江暮雨,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师兄,一点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