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三)(146)
吴纠挑眉说:“那是自然的。”
吴纠说完,转过头来,在齐侯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剩下的,等寡人回来,再赏给你。”
他说着,把手搭在腰间佩剑上,随即大步走出小寝宫。
吴纠走出小寝宫,还没走多远,先与易牙汇合,便往宫门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些人,管夷吾鲍叔牙打头,后面还站着不少老熟人,召忽东郭牙展雄展获等等都在队伍中。
那些人突然拜在地上,叩首说:“恭送楚王,静待楚王凯旋!”
吴纠有些吃惊,毕竟如今吴纠已经算是楚国人了,而那些都是齐国的卿大夫,虽然他们曾经都是同僚,也是好友,然而如今却有很大的身份差异。
吴纠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来送行,而且还行此大礼,吴纠只是笑了笑,说:“承各位吉言!”
他说着,没有再停留,挥手叫上易牙,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与兵马汇合,抄小路扑出临淄城去,快速往历下赶去。
就在鲁国和燕国准备在历下会师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邾国国君曹克已经带兵,偷偷从邾城扑出,直取邹城。
此次鲁国与燕国会师的主帅乃是燕国国君仲文本人,可见燕国也是下了血本儿了,鲁国和燕国企图用这次的胜利,一举吞下齐国,而且连吞下齐国之后,怎么瓜分都已经想好了。
因为他们首先取得了三次胜利,再往后又节节胜利,因此燕伯仲文是有恃无恐,带着军队一阵突击,很快在历下附近与鲁国军队会合,几万大军拧在一起,准备冲进历下城中。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天气暖和,只是有一些丝丝凉风,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沁人心脾。
鲁国和燕国大军快速挺进,已经冲到了历下城门附近,燕伯仲文一身黑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正与鲁国的先锋庆父攀谈。
仲文哈哈大笑说:“齐国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贯作威作福惯了,大家都不敢跟齐国拧,如今咱们两国合作,那真是势不可挡啊!”
庆父连忙恭维说:“燕公说的实在在理,如今能取得如此大捷,那都是燕公的功劳,今后还要仰仗燕公,咱们一举攻下历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好!说得好!”
大军一路开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历下城门口,然而历下城门口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燕伯仲文笑着说:“你看!齐国并没什么可怕!只是免战,还不如投降了算了!哈哈哈……”
燕伯仲文还没笑完,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历下城楼上竟然突然冒出很多黑影,整齐有素的军队快速从四面跑上城门顶,列出队形,随即是“唰——!!”的一声,整齐划一,那些列队的士兵,立刻将弓拉满,对着城门楼下的鲁军与燕军。
因为鲁公子庆父与齐国交过几次手,有些后怕,看到这仗势似乎有点受惊,而燕伯仲文却不在意,仍然十分骄纵。
庆父眯着眼睛向上打量,连忙说:“燕公,燕公您看……这……”
燕伯仲文说:“看什么?他们这点兵马,就算轮番放箭,也守不住历下,我军与鲁军加起来有四万之众,还怕碾不平一个历下城么?!”
鲁公子庆父仍然十分焦急,说:“不是,不是啊,燕公您看,这城上的士兵,衣着是不是有些奇怪,怎么……怎么不像是齐国士兵?”
燕伯仲文哈哈大笑,说:“鲁公子,您太紧张了,有什么可紧张的?齐国已经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了,历下的城上,不是齐国士兵,还能是咱们燕国士兵吗?哈哈哈——”
燕伯仲文已经骄纵的没边儿了,毕竟吴纠可是故意捧着他们,一路让他们冲到了齐国的家门口了,燕伯这个时候不骄纵,也枉费他是个国君了。
燕伯大笑着,庆父还觉得不对劲儿,仔细一看,说:“这怎么像是……像是楚国若敖氏六卒的装扮!?”
燕伯仲文笑着说:“老弟,你就是太紧张了,勿怕,有老哥哥我护着你,放心就是!若敖氏六卒,那不是楚国的军队么?孤虽然听说楚王和齐侯是不清不楚,不过如今楚王已经不是个男宠了,还能把自己的军队借给齐国么?哈哈哈孤可不相信。”
他这么说着,就听到庆父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吓了燕伯仲文一大跳,庆父则是惊恐的指着城门顶上。
燕伯仲文顺着他的手,往上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一片黑甲武士之中,慢慢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材瘦削高挑,一身黑袍衬托着他风流的身材,头束玉冠,一脸傲然的模样。
正是身为楚王的吴纠!
吴纠从若敖六卒的士兵之中走出来,向下俯视着列队的鲁军和燕军,一点儿也没有惧怕和恐慌的神色,只是淡淡的一拱手,说:“别来无恙罢,鲁公子!”
庆父没想到吴纠会在这里,庆父和吴纠交过几次手,看到吴纠一出现,顿时觉得不太好,连忙对燕伯仲文说:“燕公,这楚王阴险狡诈,历下恐怕有诈,庆父觉得应该先撤退,观察两天为上!”
燕伯仲文挥手说:“不行!正是因为楚王狡诈,鲁公子您难道忘了罗人么?当时楚王也是这么迷惑罗人的,罗人都到了郢都城门口,结果被楚王迷惑,一直没有进军,才让齐国有了可趁之机,按照孤的意思,如今楚王肯定也是虚张声势!如今咱们就趁着这个当口,一举杀进去,不仅能杀齐国个措手不及,还能俘虏了楚王!”
庆父听燕伯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十分有道理,恐怕是一出空城计,又是虚晃的。
庆父这么一听,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
吴纠站在城门上,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大体还是能明白的,毕竟庆父脸上先是惊恐,指着后方,示意撤退,不过很快被燕伯说动,表情又放松下来。
燕伯挥手,很快有燕军朝他们上面喊话,说:“君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纠听到下面朝上喊话,顿时笑了笑,也挥了挥手,身边的易牙立刻下令,随即也有一队士兵聚拢过来,拢手齐声大喊:“王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纠让人把燕伯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燕伯在下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对于吴纠的“抄袭行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说:“楚王这个奶娃娃,才当了几年的国君,就敢与孤叫板了!?好啊,孤做了几十年的国君,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小子,今日便让他看看厉害,来人!布阵!!”
燕伯令人布阵,庆父赶紧也配合着让人布阵,他们准备冲过去将城门砸开,然后破门而入。
虽然历下的城门坚固,不过燕国和鲁国四万兵马,想要冲进城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吴纠听着下面要冲城门的命令,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他们这次唱的可不是空城计,而是有后援的计策。
吴纠只需要拖延时间,等着曹克包围邹城的消息传过来,燕国和鲁国的军队定然就不攻自破了。
拖延时间对于吴纠来说,太简单了,根本就是小儿科。
吴纠冷笑了一声,说:“雍巫。”
易牙立刻拱手说:“卑将在!”
吴纠笑了笑,挑眉说:“还不用黑火药……伺候他们?”
易牙立刻转身离开,随即带着一队兵马跑上城楼,这队兵马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但是人人都背着一个大筐子,大筐子里面全是黑火药,手中还有火捻子。
这些背着黑火药的士兵列队在城门上,旁边搭弓的士兵立刻将弓箭收起,改为手执盾牌,将盾牌垒起来,护住拿黑火药的士兵,只露出几个小口子。
吴纠看着被护得密不透风的队形,挑了挑嘴角,眯眼说:“可以了。”
易牙立刻下令,一声令下,城门上的士兵立刻将黑火药点燃,引线够长,点燃之后从盾牌的缝隙抛下去,就听到“嘭!!!嘭——嘭!嘭……”的声音,黑火药从天而降,往燕军和鲁军的头顶抛过去,顿时像是下了一场会爆炸的火药雨一般。
“啊!!”
“黑火药!”
“快撤退啊!炸了!”
前面扑过来砸城门的士兵全都被从天而降的黑火药给炸了,一瞬间根本没有什么队形,燕军和鲁军全都溃散,先后奔逃。
燕伯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黑火药,士兵争相逃路,拉着战车的战马则是疯狂的尥蹶子,快速踢腿,将战车都折翻了,战马拖着斜翻的战车,一路受惊的狂奔,在燕军和鲁军的队伍中冲突着。
一瞬间,燕军和鲁军遍布着大喊声,有人大喊着“撤退!撤退!!”,也有人大喊着“不要撤退!”,还有人大喊着“战马受惊了!车翻了!车翻了!”,总之此起彼伏。
吴纠一手搭在城门的围墙上,一手搭在腰间的宝剑上,笑眯眯的看着城门下面溃不成军的燕军和鲁军。
他们人数众多,一乱起来可谓是相当壮观,你推我攘,燕伯和庆父的马匹也受惊了,猛地尥蹶子,不断踢腿,“嘭!!!”一下,燕伯先给甩了下来被踹到,随即是庆父也“嘭!”一声被甩了下来,马匹全都四散而去,只剩下没有马匹的军队,这下好了,向后退也只能跑着腿,后面还是夹谷山和长城,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屏障,牢牢的锁住了他们,而前面还有吴纠带领的若敖六卒,他们手中握着黑火药,不断的向下投射。
吴纠冷冷的一笑,轻声说:“时机也差多了,再向他们喊话。”
易牙挥了一下手,士兵立刻集体向城门下面喊话,说:“王上之意,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城门上传来阵阵山呼之声,下面的士兵已经涣散,被这样一喊,顿时更加涣散起来,不知到底是逃命好,还是投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