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正在观赏受困的风逐雪与钟离忧,挥挥手,“说。”
“上官如是。”
“他?”杨巅峰一点也不心疼,随手吩咐,“行,你们几个把他叫来。”
只要有男宠,就有斗争,就有分为受宠的和不受宠的。
宸玉竹给他列了个名单,阿飞没有听他的分析,去选杨巅峰偏爱的那批人,而是选择了一个不受宠的,名叫上官如是。
将上官如是称作男宠很奇怪,他本人长相一般,性格尖酸刻薄还小气,之所以能贴身留用,其实是武功深不可测。
杨巅峰本就是好色之徒,一开始去哪儿都要带着上官如是,但自从进鬼狱的人越来越多,长得既漂亮身手又好的高手渐渐多如牛毛,他便没多大用处了。
如此一来,凭上官如是的性格,心里肯定怨恨颇多,只恨无处下手。
阿飞就是要他的怨恨。
等人来的时候,阿飞立在身侧悄悄打量他,上官如是坐在轮椅上,脸颊瘦削,眼窝深邃,颧骨凸起,双唇薄淡,一副病弱的模样,“杨总管,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日子才会来呢…”
阿飞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杨总管听起来怎么像个太监名。
杨巅峰手底下多少美少年,年纪小的说话带刺叫有趣,上官如是年纪大了还来这套反倒惹人生厌,脸色难看地瞪他一眼。
上官如是笑容僵硬。
杨巅峰有事说事,“这位是小梁,潜伏在身边,负责引诱风逐雪和钟离忧。”
上官如是看他跟看情敌一样的眼神,冷冷地笑,一点眼色也不给阿飞,“我就知道,杨总管您从哪儿又招来这么漂亮的雏,否则哪里能想到我。”
阿飞心中一凛,莫名想到他可不是雏,这些天都长成中鸡了。
上官如是又看了看阿飞,不屑道:“这小白脸细胳膊细腿的,能行吗?万一他拖累您怎么办?”
杨巅峰都懒得再数落他,反正是阿飞自己选的,这脾气就得他来接受。
他都没问上官如是的意见,只随便讲几句安抚他的心情,叫他听阿飞的话。
上官如是眼底掠过一丝难堪,咬了咬牙,忍耐下来。
阿飞等到众人离开,过来推他轮椅。
上官如是突然自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阿飞明白他好不容易得到杨巅峰派点事给他做,这是装病准备博得垂怜,谁知道是叫他来辅佐一个新人。搁谁谁不难受。
“别跟着我。”他转过头,语气生硬冰凉,“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够资格来分我这杯羹吗?”
阿飞有些尴尬,便解释道:“我并非是杨总管新人,你误会了,此番我只是与杨总管联手,我欲诛杀风逐雪,他也想将风和钟离二人害死,合作共赢。成功之后我自会离去。”
“离去?你怎么离开?杨总管那样子分明是看上了你,你可跑不掉。”
“不是还有你吗?”阿飞却问。
“我?”上官如是来了些兴趣,“你什么意思?”
“你是在杨总管刚起势时便跟在他身边,至少在鬼狱呆了十年有余,弯弯绕绕没人清楚得过你。杨总管虽不重视你,我却当你是一颗明珠。因而特意请你来相助。”
上官如是喜欢他的恭维,隐隐有得意之色,“别说杨总管,就算姚夫人和王霸旦的手底下也没人比我清楚。”
阿飞说出他的猜测:“我从来不信这祭坛真的只有向上一条路可走。”
“为何不信?”
“世上再刚硬的铁也会生锈,再坚固的城墙也会有裂痕。”
看起来坚不可摧,阿飞只是撬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便能有喘息的机会。
上官如是没有表态,但也没反对,“你能为我做什么?”
“杨巅峰手底下这些人里你最恨谁?”
说到恨,上官如是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张面孔。
“我恨的人可数不过来。”他语气要比先前厉害得多。
“只要你同意,他们便离死期不远了。”
阿飞不是谋士,身边也无人帮他,计划多少有疏漏,更会有许多不成熟之处。
但是阿飞渐渐发现,有一样东西可以来弥补理性的不足,那便是要利用人的情感。
光是喜怒哀乐一类浅层的远远不够,还要挑动一个人的爱、憎、嫉妒、同情、羞愧,堪比天下名器。
上官如是重新打量阿飞:“我看你的武功未必有我高。”
“但你不方便杀的人,我可以动手。”
上官如是见阿飞表情认真,与这鬼狱中其他人格格不入,终于能切入正题:“告诉我你的计划。”
阿飞将计划说一半漏一半,大意便是等待他将风逐雪与钟离忧骗去第三层时,杨巅峰必然沉迷观战,上官如是再以小道将阿飞送离,不参与斗争,趁着风逐雪在机关内打斗出不来,阿飞帮上官如是除掉眼中钉,而后直接从鬼狱逃走。
但是在真实的计划中,除开上述必要步骤,他也没打算放过杨巅峰。
眼下唯一的变数就不在风逐雪了,他无论死不死,出来不出来,都与阿飞无关,更不在钟离忧,钟离家的王位落在谁家都不会改变阿飞的命运。
变数在江淮。
阿飞寻不到人,唯恐柳刀宗有变,要横插一脚。
这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阿飞一边冒着生命危险帮上官如是杀死许多仇敌,一边密谋杀死杨巅峰,才能换来他轻飘飘地指一条路。
但要知道,上官并非大人物那般讲究利益平衡,他这样的小人物,一定要自己赚的比别人多才会满意放心。
而且这种人哪怕暂时以利益引诱,也随时会因利益叛变。
阿飞是没得选,如果可以,谁不想多交朋友,而不是小人。
上官有了底气,说话都不一样了:“你看人确实准,我是知道这样的一条小路。但这路你要走也不容易,需得修炼鬼狱的六道轮回功,穿过五鬼门和地藏殿,最后踏过须弥山才算彻底离开。否则别门别派武功就是算作异人,不为鬼狱所容,不用旁人动手直接被炼火烧成灰。”
多练武功不是坏处,可这武功偏偏是六道轮回功。
事关性命,阿飞只问:“如何练?”
上官如是品格不怎么样,而且越小气的人越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大方。
他端着架子施舍阿飞,叫他伸手来试探内力。
他表面慨叹,实则凸显优越感,“你根基太差了,只能练最普通的人道,不像我能到阿修罗道。你别想太多,就停留在此道即可,不然稍有不慎堕入畜生道,谁都救不了你。”
阿飞听他如此说,不知他竟然也有与杨巅峰齐平的本事。
上官如是看出他的想法,哼了一声:“杨总管忽略我少说七八年,这七八年难不成终日以泪洗面,碌碌无为吗?我可比那些小白脸虚头巴脑的招数要厉害多了。”
“上官公子蒙尘,实在是杨总管不识明人,”阿飞恭维后便好奇,“你看内力便可知谁适合练什么功,如此厉害?不用再去五鬼门评判?”
上官如是的确有点本事,探过阿飞内力后还有些惊讶:“自然不用。一个人的招式是武功下限,内力却能决定武功上限,内功强劲之人本身便是刀剑。
你筋脉曾被毁损,如今还能重新长回来,已经是幸运之极,但内功曾毁如废墟,你在废墟上建楼房,根基已毁,又怎能如他人一般稳固?只能练些温和武功滋养,千万不可练凶恶阴冷之法,譬如我练的修罗道,你若要练相当于自杀。”
阿修罗在梵语中本意指的就是凶猛好斗的恶鬼,九头千眼,有神道的本事,却无神道的善品,无恶不做,是为阿修罗。
这句话不亚于当头一棒,阿飞愣在原地,一时缓不过劲。
亡灵书便是至阴至狠之功,阿飞虽练得速度慢,却只以为是筋脉阻碍以及天分有限,万万料不到还会伤内功。
难怪内力虚浮,总是练一时,退一时,阿飞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那长回来的筋脉也是托采阳的福,难道为了弥补内功差距,以后还得一直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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