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沉乍然得权本是做好扫荡朝廷,一举夺位的好时机,可惜性格使然,他纵有称帝之心,也必会徐徐图之,妄想效仿曹丕,最好来个三让三辞才能显出贤德来,等筹谋到这一步,早失了先机,将在朝廷上处处碰壁,景沉对上朝廷,此为五斗。
齐圣宗的想法无需说出,景恒自然而然地知晓了圣宗的想法,认真思索起来。
凤明见景恒忽然发起呆来,露出狐疑神情:???
景恒跟凤明解释:“他在剖析朝堂局势。”
【齐圣宗:过誉了,显而易见之事,天下皆知,算不得剖析。】
景恒:我怀疑这个人在装逼,但是我没有证据。
【齐圣宗:你只需固守淮安封地,在合适时机夺取金陵,金陵是旧都太/祖的发迹之地,龙气缭绕、珩据紫薇,还有许多被排挤出中央的重臣,俱能得用。】
景恒如实转述:“他让咱们固守淮安,寻机夺取金陵。”
凤明和景恒相互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七个字:怎样寻机、怎样夺。
若叫景恒拿下金陵,他也不是没辙,但就和玩游戏一样,推基地的方式有很多,但有大神打野带飞,谁还想动脑子起节奏,万一送了呢?
凤明也一样,给他三千人马,他就敢从南打到北,然如今东拼西凑,三千差着两千不说,这一千人带出去,淮安防守空虚,别人趁机偷了老巢如何是好凤明当年就是这么一人挑了西燕王廷的。
“术业有专攻。”景恒清清嗓子:“你出谋划策,凤明挂帅打仗,我给你们出银子。分工合理,缺一不可啊。”
凤明颇为赞同。
【齐圣宗怅然道:往日种种,皆因朕过于执着,算计太过,无颜面对故人。】
景恒转述完,评价道:“哎呦,那么大一个皇帝,要死要活的,我真是服了。”
凤明眯了眯眼睛:“大齐的江山不是我的,圣宗陛下若不想管,y一辈子守在淮安也很好。就算淮安没了,一人一马,天下之大,哪儿不能去。”
景恒心说也对,他最初的目标可不就是混吃等死,这一阵子兵荒马乱,他都忘了初心。
和凤明浪迹天涯也很好啊。
可若齐圣宗就这么消失,定是凤明此生的遗憾。
景恒一抬眼,凤明就知道景恒要说什么。
凤明恨景恒心软,又爱他心软。
在旁人眼中,圣宗皇帝温和宽宥、察纳雅言,只有凤明觉得齐圣宗表面和颜悦色,其实锋芒暗藏,控制欲极强,善于引导别人按照他的想法思考行动,一不留神就会落入圈套,说话总是带着目的,有很多坏心眼。
凤明抬手掐住景恒下巴,左右晃晃看能不能倒出水来:“呆子,他又算计你,这都看不出来?”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景恒:!!!
狗东西!浪费他的感情!
这可不是齐圣宗在逼他接受,又逼凤明原谅。
妈的气死了!这不就是以退为进吗!多老套招数,还真把他给拿捏了。
真是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烹饪方式。
齐圣宗这个开天辟地腹黑大绿茶!
【景恒在心里宣誓:我在也不相信你了。】
【齐圣宗表现出适当的歉意:抱歉,习惯了。朕很怕你不能接受和朕是同一个人。当年分魂时,朕将讨喜性格都分给你,只剩下这满腹算计,着实惹人生厌。】
景恒动摇一瞬,这段因果论起来真有些天意弄人的意思。
齐圣宗死时,最大的执念就是凤明不爱他,他认为他不讨凤明喜欢,于是才从灵魂中剥离出一部分‘讨喜的’灵魄转世,期待这些灵魄能足够完美,成功得到凤明的爱。
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所谓转世的时间点并非都在他死后,以景恒的记忆来看,他的第一世是凤明逃荒路上遇见的斑鱼。
在同一时空,景衡不可能既同时拥有完整的灵魂,又拥有转世的半个灵魂。于是最早在凤明十岁、景衡二十一岁,在二人甚至还没相遇的那一年,景衡就失去了那一半的灵魂。
于是在景衡遇到凤明时,他身体里已经没有他所谓的那些‘讨喜’的灵魄残魂了。
所以凤明遇见的景衡,沉稳、冷静、内敛、腹黑,这般的景衡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不擅表达爱意。他的爱很自我,过于计较得失。
也怕给凤明带来伤害,就像十皇叔的爱那般,惨烈收场。
他甚至不会告诉凤明他的爱,因为他早就将‘表达爱’的能力分裂出去了。
只是妙算如神的齐圣宗,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将因果算反了:本以为‘不说爱’是因,分灵转世是果。
却原来,分灵转世才是‘不说爱’的原因。
齐圣宗至死灵魂都不完整。
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这因果轮回太过玄妙,实非人力所能揣测窥探。
可倘若齐圣宗死后不分灵,那就不会有那条充饥的鱼、不会有那只卧雪的猫、不会有那头挡箭的狼。
凤明还会活着吗?
景恒情绪变化明显。
凤明察觉到,警惕地问:“他又说什么了?”
景恒哀怨地看了凤明一眼:“没什么。”
凤明:???
他有些生气这位皇帝陛下又在操控人心,把景恒绕的团团转。
凤明寒起脸,长眉微微拧起,有些凶地呵斥一声:“陛下!”
英明神武的齐圣宗消停下来,不说话了。
景恒与凤明又商议起封地的大小事务,各项杂事处理起来当真是千头万绪,比毛线团还难理。
兵马、粮草、辎重、属臣、民心哪一样都要考量。
起事还是得寻个好由头,无论哪个时代都兴这个,不扯面大旗那就是师出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
景恒手到擒来,将原先‘清君侧、除阉党’略加改动为‘清君侧、除奸王’。所谓众志成城、又谓之日众人拾柴火焰高。名头好听,也便吸引更多人加入。
历史洪流涛涛而过,每个人都是历史的创造者,改写历史非一人可为,拉拢敌人的敌人,团结分散的力量,将各方势力凝聚一处,方能扭转乾坤。
所有成败,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力量对比。
输与赢,从落子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你有十个子儿,我有一百个字儿,你那什么跟我玩,我就是把字儿都倒桌子上,你围得过来吗。
力量过于悬殊,还谈什么棋艺高低、筹谋变化。
当然也不是说一切筹谋都没用,若遇神机妙算,决胜千里如诸葛孔明,那是把战争和人心都玩明白了,这般的奇オ一千年也就出一个,可谓挂逼,不再力量对比的测算范围之内。
再有位面之子刘秀之流,那属于强卡出来的 BUG ,仗还没打,先给来场陨石雨助兴,谁对上都没辙。
“哎?你说刘秀对上诸葛亮,谁能赢?”景恒兴致勃勃,先转述了齐圣宗的答案:“他说是诸葛亮,因为诸葛亮能观星,能避开陨石雨。”
神神采奕奕的景恒倒映在凤明眼瞳中,凤明弯起漂亮的眸,答非所问:“这般就很好。”
景恒:“?”
景恒接着说:“而且也不是说人多就也一定能赢,人多了心也杂,互相算计起来,囿于内耗也不行。”
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打仗也好,治国也罢,所以力量与人心缺一不可。积极因素多了,消极因素就少了,队友多了,对手就少了,正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齐圣宗叹了一声。
景恒:“?”
【齐圣宗说:真难相信,朕会有这么多话。】
【景恒:我还难相信,我会有这么多心眼呢。】
景恒委委屈屈问凤明:“我话很多吗?”
“我喜欢听。”凤明翻弄着书案上的公文:“别吵架。”
“我没有吵架,他骂我。”景恒仗着齐圣宗没法子出来解释,胡编乱造:“还欺负我。”
凤明不信齐圣宗会骂人,也懒得调和,都在一具身体里,又打不起来,吵架他也听不见,关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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