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微微瞪大双眼。
窗外,一道紫色闪电落下来,下雨了。
疾风骤雨袭来,风雨中还夹杂着薄荷的凉,这股凉风吹进身体里,化成了一股奇异的痒。
凤明一面不自觉渴求更大的风雨卷去这痒,一面又为这疾风骤雨而心惊胆战。
从没见过这么急的雨。
在这场猝不及防的风雨令凤明头脑空白,这一切都是他无法预想的激烈,他像朵随水波逐流跌宕的落花,又像荡在风雨中的扁舟,失去了全部的控制。
凤明身不由己,在这场交锋中溃败求饶:“不行了,景恒,我不行了!”
“你行的。”景恒把凤明逼到角落里,落下炽热的吻:“九千岁战无不胜。”
凤明的眼角红成一片,脸也是红,脖颈也是红的。
令人心驰摇曳的潮红中,凤明的眸光微微涣散,他肯定地重复着:“真的,不行了。”
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潮水淹没了他,他真的没力气了。
他落入了水中。
片刻,更大的浪潮席卷而来,凤明那涣散的眸光瞬间凝结,他恶狠狠地瞪着景恒,像在看一个仇人:“景恒!你是故意的!我真生气了!”
“我就是故意的。”景恒凶狠异常,完全不复一点柔情似水的模样,野兽的伪装在这一刻难以维持,凤明越求饶他的心越狠,毫不怜惜地说:“我捉住你了。”
景恒把他的猎物一遍又一遍的捉住:“求我啊,求我饶了你。”
凤明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他扬起脖颈不肯屈服,一句软话也不会说,威胁人倒是手到擒来:“我要弄死你!”
景恒咬住凤明雪白的颈,发狠地说:“弄死我。”
抬起头与凤明对视的瞬间,景恒撞进了凤明倔强的眼里,凤明长眉微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兽,又凶又美,又可怜又可爱。
景恒满腔的暴戾与冷酷如严冰遇火,退散无形。
他动作放得很轻很缓:“打仗呢跟我,您是真不服输啊,表情像恨不能要咬死我。”
凤明一口咬在景恒肩头。
景恒抚着凤明的长发,哄道:“不气了,不气了,不来了好不好?”
凤明的声音极哑:“你好讨厌。”
“嗯,我讨厌,我是大坏蛋。”景恒单手捧起凤明的脸,凝视凤明眼中里潋滟的瞳光:“是不是太疼了?”
凤明咳嗽了两声:“已经不疼了,但是很怪。”
景恒拍着凤明的后背给他顺气:“好好好,慢一点。”他试探着说:“这样可以吗?”
凤明拧眉,态度认真地宛若在练习最高深的剑法,点评道:“可以再快一点。”
凤明伸出双手,右手握拳,用一种不紧不慢地节奏锤在自己左手掌心,亲自给景恒示范。
一、二、三、四、五。
示范过后,凤明说:“就这样。”
景恒:“……”
景恒挠了挠鼻子,虚心求教:“还有别的要求吗?”
凤明就用拳头在景恒肩膀锤了两下,以便景恒切身感受力道:“就像捶肩,肯定是带着力气落下去的,但要是锤实了,就疼了,轻点,不是让你不用劲儿,要用虚力。”
景恒:“……”
可爱死了,景恒简直要让凤明萌死了。
“九千岁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景恒当即改正了问题,按照凤明提出的意见适时做出改进。
九千岁真的非常难伺候。
在高标准按照凤明的要求完成了几次,凤明自己先受不住了,推着景恒的胸口拒绝:“景恒,我可以了。”
景恒的鼻头上全是汗珠,他俯下身把汗蹭在锦被上,哑声问:“什么叫可以了?”
凤明也说不上什么叫可以了,大概就是舒服够了、累了、想睡觉了,但他直觉不能这么说,于是含糊地回答:“有点不舒服了。”
“那刚才舒服了吗?”景恒很善于抓住重点,追着问:“怎么舒服的?”
凤明闭上眼回想了片刻:“说不上来。”
他很认真地回答景恒的问题。
景恒心中的爱溢满而出,他每时每刻都再更爱凤明,凤明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可爱,他真想放过凤明,可凤明实在太招他喜欢了。
景恒舔了舔唇,哄骗道:“那你再感受感受,多感受几回就说得上来了。”
凤明沉默了一下,很努力地去感受那奇怪的感觉。
可惜他最后也没说上来,两个时辰后,他累的睡着了。
第105章 番外7--无题
永元三十七年三月, 永元帝再得嫡子,这是中宫皇后诞育的第三子,皇宫内喜气洋洋, 张灯结彩。
不惑之年的景俞白已亲政多年,早年被几位亲王轮番摄政、甚至认了太监做亚父的往事如烟消散, 除了他自己,宫中朝野没人会再提那两个名字。
景俞白一身明晃晃的龙袍, 亲自在闻政堂写了书信, 交代道:“快马加鞭,送去淮安,务必要快。”
他脸上没什么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再三强调:“一定要快。”
信使领命而去, 骑了快马离宫, 景俞白仍不放心,又写了窄条子, 放在信筒中,绑在信鸽脚上。
乳白色信鸽一振翅, 向南飞去。
淮安王府, 景恒推开窗,淮南的三月, 正是暮春盛景。
“芍药开了。”景恒轻声唤凤明:“九千岁,你不看看吗?”
九千岁已经六十岁了, 距离千岁还很远,距离百岁也很远, 他满头银发, 面容还是三十岁的模样。
凤明张开眼:“年年岁岁花相似, 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你就不看了吗?”景恒转过身,走到床榻旁,握起凤明的手:“你再等等,淮安的夏天很早,我给你捉萤火虫”
凤明笑起来:“你少唬我,萤火虫夏末才有,得到八月了。”
景恒单膝跪在床榻边,双手将凤明的手捧在额间:“你总是睡着,从三月到八月也快的。”
“我太累了。”凤明抬起指尖摸了摸景恒的脸:“我的一生已经很长了,你不要难过。”
确实是很长的一生。
这三十年间,东厂的旧人相继离世,熟悉的锦衣卫们也都不在了,仅剩的几个也都老得再提不起绣春刀。
凤明的一生,已然送走的太多的人了,大多数时候是没来得及告别的。
这一次,他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和景恒道别,可景恒总是好贪心,好似真恨不能他能活上九千岁,从去岁腊月就哭哭啼啼求凤明在留一阵子。
这一留就是三个月。
景恒的眼泪滴在凤明的手背上:“中宫皇后即将临盆,你不想知道这一胎是男孩是女孩吗?”
凤明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管是男孩女孩。”
景恒没法子了,只是一直在哭。
凤明撑起手臂,从床榻上坐起身,把景恒拥进怀里:“你怎么又哭了?”
凤明不说还好,一说景恒哭的更来劲,他的眼泪把凤明肩头衣裳都打湿了,他泫然落泪,哪里有一点王爷样子:“我,我舍不得你。”
“我的天啊。”凤明抹掉景恒脸颊上的眼泪:“你这都……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之前总笑话景俞白是小哭包,现在你这是什么?老哭包吗?”
景恒笑了一下,哽咽着说:“凤明,老婆,我也不想活了。我不能离开你,没有你我一天活不下去。”
凤明:“……”
凤明靠在景恒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当年你死的时候,我还给你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仪,你停灵的那些天,朝中内外大小事宜都是我主持的。”
“你最厉害了。”景恒就是没出息,他的稳重都在做景衡的那几年用光了:“我就是废物,老婆,求求你了,你再陪我几天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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