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36)
任凭杜金堂如何解释,蒋心兰皆是拼命挣扎,元胤有些看不过去了,忙用眼神示意小路子上前将杜金堂隔开,护住蒋心兰,随即面露笑意,关切道:
“你们父女二人的事乃属家事,朕也不好过问,只不过朕听闻你这女儿已经许配人家了,是不是?”
杜金堂有些错愕,不过片刻随即才摇头道:“没有啊,我的女儿自然是没有许配人家。”
杜金堂是有私心,皇帝如今将他心心念念之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自然是不会再放手的,虽然不知皇帝问蒋心兰是否婚配意在何处,可到底不能掉以轻心,万一皇帝起好心赐婚,这到手的鸭子岂不就飞了,得不偿失。
故而这杜金堂矢口否认了蒋心兰的婚事,只为做绝了皇帝想要赐婚的念头。
“什么?没有许配人家?”元胤神色诧异,更是瞪大了眼眸来表现自己的吃惊。
“是,臣保证不曾给女儿许配人家!”杜金堂行礼,言辞恳切笃定的回答着。
岂料这元胤听完后却是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疼的眼眶一红,小路子立马上前去伺候,却被元胤一把推开,收起了讶异之色,渐渐展露愠色,冷哼道:
“可朕亲眼见着一事,有一人自称自家老爷结识朝中权贵,对翰林学士都是不削一顾,想要强闯翰林府去抢这位蒋姑娘出来,还口口声声的说蒋姑娘是他家老爷未过门的妻子,不巧,朕的姐夫,巡防营统领带兵经过,才将那些闹事之人一一逮捕,朕还打算若是你真为蒋姑娘赐婚了,朕就将他放了,误会一场,如今看来,想必是那歹人嚣想蒋姑娘不成,故而在途中截杀蒋爱卿了,展锋,请巡防营统领将人带进来,让蒋爱卿认一认那目中无人的狂妄之徒究竟是何人派来的!”
元胤厉声吩咐,展锋便立即领命退出去请巡防营统领前来。
而听得元胤那字字句句所言,一直跪伏在地的杜金堂却是傻了眼,就连常瀚宇也是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了。
他现在才觉得皇帝城府之深,不显山不露水,顺着自己和杜金堂的话便将他们逼上了绝境,偏生的那些话都是他们自己说出口的,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展锋再次走来,身后跟着的便是巡防营统领周柏琛,与几名兵卒押解的一位蓬头垢面身材浑圆的男子。
“参见陛下。”周柏琛在凉亭之下朝着元胤抱拳行礼道。
元胤抬首示意,两名兵卒便将方何押解上来,跪在了众人的面前,元胤问道:“蒋爱卿,你可认识眼前的人啊?”
杜金堂浑身发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跪在一边的方何。
元胤瞧着那被绑着的方何,冷哼一声,道:“当夜苏府门前,你口口声声区区翰林,你家老爷所结识的大官要处置一个翰林学士不在话下,朕来问你,你家老爷是谁,谁给你家老爷的胆子!”
方何被元胤最后的一声吼吓得浑身一颤,根本不敢抬头。
“还不快说!”元胤再次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站直了身体,盛怒之下,倒也不觉得疼,只是瞧着眼前的人时,眼中尽是血色。
方何由于惊吓过度,瞬间倒在了凉亭下,浑身抽搐,周柏琛上前查探了一下,随即上前朝着元胤抱拳行礼道:“陛下,此人吓破了胆,已经……”
“无妨,做了坏事就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元胤冷哼一声,视线却是在眼前的两位官员身上停下,随即道:“云州知府杜金堂,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不过三十岁,却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你觉得这样的谎言,瞒的过朕?”
听得元胤如此说,杜金堂已然是眼冒金星,眼前忽黑忽白看不真切了,浑身抖如筛糠,实在是可笑之极。
“吏部尚书,朕再来问你,吏部掌管官员任免,可又是谁给你的胆子,不经过朕的批准便随意将这知府的位置卖出去的!”元胤狠辣的视线一转,直剌剌的落在常瀚宇的身上,直瞧得他双腿一软,跪伏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饶命?你卖出大小官爵数十位,敛财上千万时,可有想过让朕饶命?”元胤抬脚便踹到了常瀚宇的肩头,将他踢翻在地,指着一旁的杜金堂,冲着常瀚宇怒道:
“十万两纹银卖出一个知府之位,他却在云州杀了蒋知府满门,随后便大肆敛财,占耕地,抢农田,建豪院,加赋税,甚至强抢民女,如此作恶多端的一个人,吏部尚书,常爱卿!你便是这样为先皇效力,为朕尽忠的不成!朕的天下,若是有了你这样的任官之人,手下全是这种毫无人性之徒,朕哪里还会有个太平江山!”
元胤言辞激烈,就连语调也不再似从前那般稳健,涨红了脸颊,可眼中却是噙了泪,他别过脸看向别处,眼中怒气减少,更多的却是自嘲,也是嘲讽。
而凉亭中,乃至整个国学监的花园都是一片寂静,静的就连风吹过荷叶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一直在花园外站着的萧戎神色轻松,身上的夜行衣也未曾换下,他侧耳听着园内元胤那一声声的质问,忽的抬头瞧了瞧今日的天,格外的澄净,没有丝毫的云彩。
他的心头一片清明,随即颔首,就连眼神也格外的柔和,一旁的苏文方瞧着萧戎的模样,不由道:“原来萧兄也是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陛下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好皇帝。”萧戎倾吐出口,随即伸手脱着身上的夜行衣,苏文方见状也前来帮着给他整理发髻:
“萧兄,我忽然有些想考科举了?你觉得以我的才学,能否考中那状元之位啊?”
萧戎脱掉了夜行衣,白术也送来了官服伺候着他穿上,萧戎瞧着苏文方道:“墨竹公子之名,便值状元之位。”
“好,如此一来,将来朝堂相见,还望萧兄提拔一二。”苏文方听着萧戎如此说,连忙后退一步,揖礼一拜。
萧戎直剌剌的瞧着他,有些不解:“你不是不想入朝为官么?”
“萧兄说过,陛下会是个好好皇帝。”苏文方笑着回道,萧戎略微勾唇,虽是一瞬,却是看的苏文方一愣:“萧兄竟然也会笑?”
萧戎不语,戴好了官帽后,便捧着何文瀚拿过来的证据迈步走进了国学监内的花园。
“萧爱卿,你来了。”元胤并为回头看他,只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便能断定来人究竟是谁。
“臣参见陛下,陛下,臣此番前来便是送上吏部侍郎何文瀚所记载吏部尚书所犯之罪行,还请陛下过目。”萧戎双手将何文瀚所书的罪状奏折送到皇帝的面前。
元胤缓缓回过身,瞧着凉亭下站着的萧戎,神色清峻冷艳,双眸低垂,他略微侧首,小路子便立即领命上前将萧戎送来的奏折取来递到元胤的手边。
元胤拿过奏折摊开,仔仔细细的瞧着上面的所书的罪状,一条条,一件件,皆是触目惊心,看的元胤终于是用力的将奏折掷到了常瀚宇的脚边,怒视着他:
“朕的好爱卿,大魏的好臣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常瀚宇终究是没能逃过,一直跪伏在元胤的面前叩首悔恨的痛哭。
“饶命?晚了。”元胤神色如常,眼中含着的怒意,轻声吩咐道:“来人,将这视国法君规如无物的吏部尚书革去官职,交由大理寺审理,云州知府知府杜金堂,拖出去,斩立决。”
第47章
元胤命令一下, 侯在园外的侍卫便一拥而入,朝着凉亭而来。
杜金堂脸色惨白,瘫在地上, 双眸涣散, 如同死尸一般任由着侍卫拖着出了国学监。而常瀚宇则是双眸紧闭,脸上丝毫没有悔意,任由着侍卫们将他带走。
太尉府中, 一身月牙白锦袍的许政在花园前用心的侍弄着花草,又舀了水浇上,一身玄色劲装的朔月缓步从廊上走来, 瞧着认真侍弄花草的许政,抱拳行礼道:
“大人, 宫里传来消息, 吏部尚书的事败露了,被陛下革职移交了大理寺。”
许政浇水的手微顿, 敛了双眸, 顺手将水瓢扔进了水桶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回眸瞧着朔月道:“不过是个淹死的卒子, 无妨。”
朔月瞧着许政那清冽的模样, 眸光深邃清冷, 仿若那冰雪中迎风盛开的花。许政似察觉了一旁的视线,忙侧眸睨着朔月,朔月微微一愣, 随即颔首继续道:
“既是淹死的卒子,那便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许政点头瞧着朔月,许久才道:“去吧。”
朔月再次抱拳行礼后,转身便离开了太尉府。
虽说六月已过,可这天却不曾凉爽下来,天空瓦蓝澄净,偶尔一丝凉风吹过依旧舒爽无比,绿萼居中祠堂上建着的楼台小榭里,萧戎与元胤相对席地而坐,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元胤乖乖巧巧的坐着,偶尔抬眸瞧着眼前这位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正在斟茶的萧戎,低眉颔首间,高挺的鼻梁更是引人注目。
“萧卿,你真不打算与朕说说,那吏部尚书为何在牢中自尽这件事么?”元胤坐直了身躯,略微昂首,抬了下颚说道。
萧戎将茶杯端到元胤的面前,随后才抬眸瞧着眼前这位渐渐褪去稚嫩脸庞的少年,多了些许的俊逸,眉眼五官更显的清秀,却又格外的好看,他略微颔首道:
“陛下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么?”
“可朕不信。”元胤神色认真的说道。
萧戎颔首,端了茶杯轻嗅了嗅,轻抿一口后才道:“陛下不是不信,是不敢承认,自古这皇权便是众人所争夺的对象,在位者防着他人夺位,心有不甘者便日日觊觎皇权。”
“可就算是朕的兄弟们,大皇兄虽与萧卿同岁,可自幼体弱多病,二皇兄早夭,三皇兄是最有能力与朕夺这皇位的,奈何出生低微,朝中无人扶持,五皇弟志不在庙堂,时常与商队流连与西域各国,倒也自在,六皇弟元皓……是朕最疼爱的弟弟……”元胤瞧着眼前的萧戎,遂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这些兄弟。
因为在上一世,大皇子元颂因着体弱多病,在一次狩猎跌下马后受了内伤,等到消息传到京城之中时元颂已经薨殁了。三皇子元桀在封地暗中培植心腹兵力,被人告发后府中上下皆无一生还,五皇子元禄与商队流连西域各国,后与西域一国的公主成婚。
故此元胤异常笃定自己的这些兄弟中,就算三皇子有心与他争夺皇权,可到底他还没有能力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陛下似乎是忘了先皇了,陛下有几位叔父的才能不在先皇之下,甚至一度威胁到先皇的太子之位,好在我祖父在朝中根基稳,又有武安侯辅佐,故而先皇的才得以稳固。”萧戎搁下茶杯,轻缓说道。
元胤仔细的回想着上一世里自己的那些叔父,似乎很少听到那些叔父的消息,就算有的,也都是寿辰时送些寿礼过后,收到他们的上表。
“这样说来,朕对这些叔父们,的确是不太了解。”元胤虽如此说,可到底这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安。
“陛下可还记得刑部尚书替换死囚所得的银两,抄没家产时却只找到了三成银钱,吏部尚书卖出官爵数十位,所得白银近百万两,而他在牢中自缢之后,抄没家产时却依旧只有三成,陛下可有想过,这另外的七成银钱又去往了何处?”萧戎瞧着略微有些不安的元胤,认真的替他分析着。
“萧卿的意思是,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幕后皆有主使?亦或是他们皆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插在朕的朝堂之中?”元胤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或许从先皇临政时,便已经有了。”萧戎说的很轻,可停在元胤的心里,却是脊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