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88)
元胤将萧戎的神色收在眼中,记在心里,随即道:“袁爱卿,朕要说的,要问的也就是这些,至于袁夫人及小公子,朕不会牵累他们的。”
“罪臣多谢陛下。”袁柏松伏地叩首一拜,以作答谢。
元胤轻应了一声,便与萧戎一道出了刑部大牢。
萧戎站在刑部大牢外,昂首瞧着那湛蓝的天空不过片刻便是乌云密布,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格外的沉重。
“表兄,你怎么了?”元胤瞧着萧戎那阴沉的脸色,心里顿觉有些不大安稳。
“阿胤,咱们去大理寺见孔碧珠,有些问题,表兄想问问她。”萧戎握上元胤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胸前,神色凛然。
“表兄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事儿了?”元胤的心跳似乎有些快了,一丝丝不安的意味涌上心头。
萧戎没有正面回答元胤的问题,而是握紧了他的手带着他往马车走去。
却不曾想,马车刚刚到大理寺外,便遇上了行色匆匆的大理寺卿,见到元胤及萧戎前来,一脸慌张的朝他们行礼时,还险些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这么慌张。”元胤呵斥道。
大理寺卿浑身都在发抖,瞧着元胤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启禀陛下,孔司膳……孔司膳在牢中自缢了。”
第101章
孔碧珠在大理寺牢中自缢, 也不曾有人发现她死前到底见过谁,只是她的尸首盖着白布从牢中抬出来的时候,萧戎金币双眸握紧了双拳。
而元胤却是脸色微白, 他仿佛明白萧戎为何发怒, 他带着自己急匆匆的来找孔碧珠,目的就是想确认孔碧珠将那些药材都用在了元胤的身上。
马车上,萧戎一脸阴郁的坐在元胤的身侧, 元胤望着萧戎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
“表兄,你是不是怀疑她将药用在了朕的身上?”
“嗯。”萧戎颔首沉默半晌, 终究还是开口应道。
元胤的心口咯噔一声,手也在微微发抖:“她许是知道此事该是瞒不住, 故而才自缢而亡的。”
“可你毕竟还是孩子, 她怎能下得去手!”萧戎侧首红了双眼瞪着元胤,仿佛孔碧珠并不是将药下在了元胤的身上, 而是他自己被下药了。
元胤原本有些怒意, 可见着萧戎的模样,心中便是一种异样的情绪再蔓延着,他伸手将萧戎抱住, 靠在他的肩头缓缓道:“朕不是活的好好的, 且做了十几年皇帝, 若非你逼朕,朕也不会自杀不是。”
“我欠你太多了,阿胤。”萧戎伸手抚上元胤的面颊, 声音也柔和的些许。
“这药应该不是要命的,故而太医院那些太医每每为朕诊脉时都不曾发现。”元胤宽慰着萧戎,唇角微微上扬。
“自然不是要命的,那些药并无毒,的确对身体大有益处,可若是这些用在男子身上,后果便不一样了。”萧戎温热的手掌一直贴在元胤的脸上,只觉得自己此刻心里难受异常。
元胤重来一世,给了自己一次机会,亦是给了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萧戎是万分庆幸的,他深爱着元胤,又怎么再舍得他伤个一分半毫,自己这样悉心捧在手里宠着的人,他人竟然敢如此伤他,自己又如何能忍?
“既然不要命,那便不打紧,朕只想好好治理江山,与你长久在一起,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好的。”元胤依旧笑着宽慰萧戎。
然而萧戎却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握住了元胤的手认真道:“或许我们还有希望,这三针先生前两日到了京城来会故友,我带你去找他,或许他有办法。”
元胤瞧着萧戎那冷峻且认真的模样,随即便点了点头,可心里头却已经是接受了孔碧珠给自己下药这件事。
城外十里庄,十里荷花开的正好,微风悠悠拂过,荷叶如波浪起伏,花朵随风飘摇时,阵阵花香也随风飘来了观荷的回廊。
十里庄的主人在回廊上设宴,款待的正是神医陆三针,以及御史大夫萧戎及元胤,庄子的主人与三针先生相谈甚欢,唯有萧戎愁眉不展。
而这庄子的主人也知道萧戎是为了三针先生而来,故而在散席之后,便借故离去,将这荷塘留给他们。
“说吧娃娃,你跟到这十里庄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啊。”陆三针捋着胡须,抬首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萧戎朝着陆三针恭敬的行礼后,才缓缓开口道:“幼年承蒙先生指点,学了岐黄之术,我这表弟先生该是有过一面之缘,他近来身子不适,还请先生为他瞧瞧。”
“你也懂岐黄之术,何苦还要找我这个老头子呢。”陆三针的笑容意味深长,也明白萧戎找自己的意图。萧戎也学过岐黄之术,一般的疑难杂症自然是难不倒他的,如今来找他,肯定是遇上了不能解决的病症了。
陆三针将视线落在了萧戎身侧元胤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娃娃,把手拿过来。”
元胤听着三针先生如此说,连忙将手伸了出去。
陆三针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阖眸为元胤把脉,不过片刻便收了手,眉头轻触:“你这小娃娃是得罪什么人了?”
元胤与萧戎相视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陆三针问道:“三针先生此言何意?”
“娃娃,我瞧你也不过十七八岁,家里可娶妻了?可有兄弟姐妹?”陆三针继续问道。
元胤的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他这问话的意思:“不……不曾娶妻,兄弟姊妹倒是有几个。”
“那就好些了,若是你要娶妻,这闺房之事上并无大碍,只是这子嗣上怕是难求了。”陆三针缓缓说道。
可听在元胤的心里却是犹如锥心之痛,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子嗣,可如今真切的从一个大夫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时,他竟难受之极。
萧戎侧眸望着元胤那煞白的脸色,不由问道:“先生,您是神医,不妨施针为他解决疑难?”
“我只是神医,不是神仙,他这病症是常年食用伤根基的药食,而非一朝一夕,若是只有几年,我到还能开个方子让他调养回来,可他根基已毁,实难再续。”陆三针脸色一沉,略有些生气。
“先生,当真没有法子么?”元胤紧握了双拳,用尽了全力望着陆三针问道。
陆三针瞧着元胤那凄楚的模样,心也软了几分,垂眸沉思半晌才摇头道:“那害你之人是从你幼时在饮食中动了手脚,依照我诊断来看,少说也有十年了,饶是我医术精湛,却也不是什么都能治的。”
“那……那多谢先生了。”元胤颤抖着双手朝着陆三针行礼一拜。
陆三针瞧着这眼前的少年郎,不由的一声叹息,起身离开,只将这一处留给他二人。
耳畔是清风吹动荷叶的及密林传来的飒飒声响,元胤却是颓丧的坐在远处,双眸涣散,难掩悲戚。
萧戎侧眸将元胤那略微抖动的肩头看在眼里,遂伸手将他拥进怀中,语气中也满是歉意:“对不起阿胤,我原以为三针先生是能帮忙的。”
“分明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何我还会这么难受,表兄……”元胤声音无力,清吐在萧戎耳畔的声音也是虚弱至极,萧戎将他拥的更紧了些:
“心中难受,哭出来便好了。”
“分明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分明就是清楚,为何此刻我心里会疼啊。”元胤埋首在萧戎的肩头,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他颤抖的身躯却是让萧戎心疼无比,轻抚着他的脊背,默默无语的安抚着他。
回到甘露殿的元胤脸色煞白,双目空洞无神,呆呆的坐在榻上,也不说话,只是发着呆。
“陛下,大理寺和刑部的折子奴才已经按照吩咐拿到甘露殿了,陛下是要现在翻阅么?”小路子瞧见元胤的模样,不由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问道。
“滚出去。”元胤轻声说道。
小路子愣着,元胤却是再也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吓得小路子连忙跪伏在地,随即退出甘露殿中。
元胤在榻上坐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的烦闷,转身走进寝殿内阁中,放下了帷帐,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会有子嗣,可终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是那些妃子被人动了手脚才不曾有孕,如今三针先生的一席话,却是让他绝望至极。
他不会再有子嗣……
他身为一国之君,堂堂天子,竟然不会有子嗣……
孔碧珠自是不会对自己有那样的恨意,且十多年前她进宫时,自己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模样,刚刚立为太子,更是与她不曾有过任何交集。
这也就是说,孔碧珠的所作所为皆是有人指使,她是带着目的进宫,也是刻意接近太医院的人,而她幕后的那个人,要么是对元胤恨之入骨,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自己不孕,后宫无所出,这皇位必然不稳,朝臣若是为自己将来打算,必定会巴结下一任君主,可元胤没有子嗣,那下一任君主必定会从宗室里挑选,到那时,朝臣的心不稳,自己的皇位自然也就是岌岌可危了。
元胤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也是分外凌厉:“哼,孔碧珠一死,便以为朕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了么?元启,朕一定会杀了你。”
元胤说的狠戾,额上青筋暴起,可下一秒,一条冒险之计便在心中油然而生,一抹阴诡笑意在他的唇边缓缓蔓延开来。
翌日一早,元胤称病不朝,朝臣讶然,萧戎也是心生疑惑,散朝后便前往甘露殿,然而却被伺候的内侍拦下,只得带着满心的担忧悻悻而回。
虽说元胤称病,却不肯让人传太医前来应诊,就算太医来了,也是在烈日下头站着,直到中暑后送回太医院,元胤依旧不见太医。
太后听闻这甘露殿前的事,脸色阴郁,遂有请了太医后,一并前往甘露殿。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寝殿外,小路子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太后,随即朝着寝殿紧闭的房门唤了一声。
“朕谁也不见!”元胤的怒吼声从殿内传来,却听得太后脸色愈发的沉了,一把推开寝殿的门,一大波热浪扑面而来,不免有些窒息,太后的心沉了沉,随即怒道:
“既是病了,如何能不见太医!”
第102章
元胤只着了一件中衣, 脸颊绯红,散乱的头发因为汗水而贴在脸上,他双眼通红, 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太后。
太后瞧着元胤的模样, 立时站在了门前,满眼的心疼:“既是病了,何苦要将太医赶出去。”
“不要, 朕不要看太医。”元胤指着太后身后的太医歇斯底里的喊出了声,那一声,让整个甘露殿伺候的宫娥女官内侍纷纷伏地叩拜。
太后也被元胤的吼声吓到了, 尤其是那双泛红的双眼,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太后示意太医先行退出甘露殿, 让小路子关上了殿门,也顾不得屋子里的闷热朝着元胤走去。
“阿胤, 阿胤, 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母亲啊。”太后坐到床边上,伸手捧过元胤滚烫的脸颊, 疼惜的爱抚着。
“母亲……母亲。”元胤似再也忍不住了, 扑进太后的怀里将她抱住, 便是嚎啕大哭。
“你这是怎么了,昨日不都还好好的,怎么回宫来就这样了, 告诉母亲,出了什么事?”太后将元胤搂住,听着他在怀里的放声大哭,可谓是心都揉碎了。
自元胤出生以来,除了幼时被慕春公主吓到外,还不曾这般哭过,哭的悲恸,揉断肝肠。
“母亲……孩儿不能有子嗣,这江山怕是要断在孩儿手中了,母亲,孩儿是大魏的罪人,孩儿不配为帝。”元胤将太后紧紧抱着,那带着哭腔的述说让太后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