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当昏君[重生](49)
散朝之后,元胤便又接到了边关北夷退兵的急报,北夷使臣业已返回了驿馆。
因着天气日渐暖和,元胤便也褪去了棉服,换上了单薄的宽袖锦袍,玄色锦袍衬得他愈发的英挺。
萧戎跟在元胤的身后朝着国学监而去,元胤负手走在前头,脸上带着笑意道:“今日倒是多亏了镇国公的那封信了,不然,朕在朝上可得出洋相,说不定还会被那个尤伦格唬住了。”
萧戎略微颔首,听得元胤的语气中的喜气,随即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
“能有镇国公为朕镇守边境,也是朕之幸。”元胤满意的笑了笑。
而萧戎抬眸瞧着眼前元胤的颀长的背影,眼神略微温柔起来,随即又道:“陛下,臣派往丰州去的人,传回消息了。”
元胤脚步微顿,连忙回身看着萧戎道:“丰州?什么消息?”
瞧着元胤那焦急的神色,萧戎从怀中取出一物,锦缎料子的荷包上,绣着几丝云彩及一轮皓月,萧戎递到元胤的面前道:“江眠入丰州后,便寻了个机会进了郡王府,如今在郡王身边伺候,故此才有机会传回消息。”
元胤连忙接过那枚荷包,他认得,那是元皓六岁时,元胤特地让绣娘绣给他的,一轮皓月,取的是他的名字,如今再见到这枚荷包,元胤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荷包,里面是一缕红绳绑住的黑发,及一封信,元皓年岁虽小,可这字写的却是格外清秀,元胤在脑海中回想着元皓的模样,却始终有些模糊,记不太真切。
信中道他在丰州一切都好,只是此前病了,怕元胤担忧,故而在丰州送贡品进宫时,也不曾送书信来。
“他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元胤眼中噙着热泪,抬首瞧着萧戎时也迫不及待的将他抱进自己的怀中:“萧卿,多亏有你。”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萧戎略微一愣,随即轻咳一声道:“陛下,注意仪态。”
元胤轻咳一声,这才将他松开,别过脸,将这荷包装进了自己的怀中:“朕不过是一时高兴才失了仪态,萧卿莫怪。”
萧戎颔首,缓缓道:“不过陛下,这武英郡王在丰州的确危险。”
“什么?”元胤不免有些惊讶。
“因着武英郡王年幼,这生母淑太妃也跟着前往丰州,只是淑太妃在王府中,借着郡王年幼,便一手掌管这王府的大小事务,漱太妃如今不过二十八岁,大好年华,也是不甘寂寞,与驻守丰州军事都督有染,从而掌管着丰州一切政务。”萧戎认真的说道。
元胤神色渐渐凝重,就连呼吸也略微有些沉重,他捏紧了拳头,仔细思量着:“淑太妃进宫不过两年,便为父皇生下六皇子元皓,原本不过是个才人,因着六皇子才得了个淑嫔的封号,这太妃的名头,也是朕念在元皓份上给她封的。”
“这武英郡王不过十二岁,要掌管王府中事,的确小了些,只是这淑太妃却不安分,她若想另嫁也不是不可,只要上书进京,请陛下下旨将她废黜太妃之位,除宗族,放她一个自由身,再另嫁即可,可这淑太妃却想占着身份,又想享尽天伦,实在是不该。”萧戎忙开口说道。
元胤沉默片刻,随即抬眸瞧着萧戎道:“那朕的弟弟可知道淑太妃的事?”
萧戎没有回答,只是颔首点头,这元胤的心里便起了莫名的愁绪,他这弟弟也不过十二岁,如今却要受着这样的变故,到真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跟着难受了。
“陛下莫要担忧郡王了,如今他身边有江眠,多了个帮手,便也不怕的。”萧戎连忙宽慰道。
“朕打算,去这丰州走一趟。”元胤神色坚定,抬眸凝视着萧戎。
萧戎微愣,随即行礼道:“可太后未必允许。”
元胤眉头微拧,负手踱步思考着:“此事不急,应当从长计议,眼下要做的,北夷使臣还在京中,得细加商讨互通商贸的事。”
“为此,臣有一策。”萧戎忙道。
“萧卿有何良策啊?”听得萧戎如此说,元胤也是先前愁绪散尽,疑惑的看着萧戎。
“陛下可还记得陈说过,这许太尉建丰七年时带人出使倭国之事?”萧戎问道。
元胤仔细想了想,随即点头:“萧卿曾说过,这许太尉带人出使倭国会谈三日,倭国放船队归朝,承诺十年不再扰我朝渔民,萧卿此刻提及此事是为何?”
“我朝中不乏能言善辩之人,商谈一事陛下未必要亲临,只许指派能言善辩之人为陛下前去商谈,这许太尉便是首要人选。”萧戎言辞认真恳切着说道。
“那依照萧卿的意思,这前去商讨的人朕也可以加以利用,这日后若是再有人出使我朝,或需要我朝出使的,皆可从中挑选,代表我大魏,如此想来,实在不错。”元胤笑着说道。
萧戎颔首,便也不再言语,元胤面色略带得意,转身便前往了国学监的崇文殿。
翌日一早,元胤便下了令来,命太尉许政,翰林学士苏玉周,及朝中其他几位朝臣为外交使臣,负责此后的外交事宜,而与北夷商讨互通商贸,自然也是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入夜时分,京中依旧热闹喧嚣,而阿丹公主却因着在大魏受到的屈辱,便再也不喜欢这里了。
阿丹公主走在这喧嚣的街市上,年味渐去,只盼着能早些回去北夷。
四方茶楼上,一扇窗半掩着,元启颀长的身姿立在窗前,瞧着茶楼对面在小摊前挑选着面具小玩意儿的阿丹公主,唇边勾勒起一抹笑意。
“主子。”他身后的朔月连忙抱拳启唇唤了一声:“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莫急,朔月,本王这里有一事需要你去做。”元启侧身睨着身后的朔月,轻缓道。
“主子请吩咐。”朔月抱拳答道。
“这北夷公主在我朝受了委屈实在不该,我这侄儿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不妨就让我这做叔父的替他善后,安抚人心了。”元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朔月,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朔月沉吟片刻,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小的明白。”
“果然,让你待在许政身边是上佳之举,如今,也是一点即透。”元启上前一步,轻拍了朔月了肩头,迈步走出了茶社的雅座。
朔月瞧着元启离开的背影,又瞧着那楼下走过的阿丹公主,心头也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齐王的心思并不单单只在许政一人身上,忧的是这许政若是知道元启的心思,怕又该难受了。
第62章
黎明前天色未明, 东方一抹鱼肚白在天边慢慢晕染开来,大明宫中一片寂静,甘露殿中的元胤此刻抱着被子睡的正酣。
也不知是怎的, 自上次在梦中梦见娶了萧戎做男后, 这一连几日皆梦见他了,或诱惑,或清冷, 皆是白衣散发,临水抚琴,看的元胤是心神荡漾, 而醒后心口的那抹悸动依旧久久不曾散去。
更衣女官们伺候着元胤穿上朝服,正梳着发髻, 小路子便匆匆而来, 面色慌张,远远的便给元胤跪下了:“启禀陛下, 京兆尹及北夷使臣尤伦格大人求见。”
元胤瞧着镜中女官们正为他端正朝冠, 听着小路子的话也不由眉头轻蹙:“这一大早的,他们来见朕做什么?宣吧。”
得了令的小路子退出甘露殿,元胤也由内侍伺候着起身出了寝殿走进正殿, 京兆尹及尤伦格连忙朝着他行礼, 相比较尤伦格的担忧及隐含的怒色, 京兆尹的脸色煞白,一直垂首不肯瞧着元胤。
“使臣这一早与京兆尹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启禀陛下……”
“皇帝陛下, 我阿丹公主昨夜在京城闹市中被人掳走,至今未回,还请皇帝陛下给个交代。”
尤伦格也未等京兆尹向皇帝禀报,而是抢先一步开了口,语气中虽是听着恭敬,却也不乏质问。原先本想借着边境大军压境之际,向皇帝要燕幽之地,却不曾想被镇国公所破,如今阿丹公主在京中失踪,这不免就给了他一个借机发难的机会。
元胤听完眉头微拧,不由望向京兆尹:“京兆尹,这阿丹公主找到了么?”
京兆尹颤巍巍的跪伏在地,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陛下,这……今晨天还未亮时,使节大人便前来击鼓说公主一夜未归,臣便差人去找了,昨夜有人看到公主在闹市中走过,可是都不知道公主何时丢的啊。”
“陛下,阿丹公主乃是可汗的掌上明珠,如今她在魏都失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休怪可汗不念两国交好的情义了。”尤伦格占据了道理,这说话间语气也是格外强劲了一些,一改往日笑容满面的模样。
元胤自然是知道尤伦格心中所想,虽然疑惑这阿丹公主为何会在京中失踪,可眼下却是先稳住使臣才最为重要,不由含笑道:“朕想问,这阿丹公主出门,可有带侍卫?可有带侍女?”
“这……”尤伦格不由被元胤的话问住了。
“公主虽在魏都失踪,可公主是否有带侍从出门,使臣却是一概不知,公主失踪朕自然会查,可使臣也得帮忙才是,否则,看护公主不力的罪名,怕是该你担着。”跟着萧戎待久了,他那副泰然镇定的气度,元胤是学了个十成十。
尤伦格看着元胤的模样,却也找不出任何的话来辩驳,便也只得行礼,听着元胤吩咐京兆尹加派人手寻找阿丹公主,可他这心里却始终憋着一股子怒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不过这刚刚散朝,元胤还在担忧这京兆尹是否有将公主找到,便接到了由边境传递回来的消息,北夷王宫政变,可汗突发恶疾,猝然离世,所立王储及五皇子为争可汗之位兵戎相见。
而这五皇子阿史那摩多便是阿丹公主一母所出的兄长,与右贤王私交甚密,故此原先的王储自然争不过这摩多,被摩多剥夺了兵权,发往北夷极北的苦寒之地,阿史那摩多登上可汗之位,想必这新可汗的几位书函便在来京的途中了。
元胤端坐于文德殿中,看着手中的信笺,心中竟生出几分感慨。
这北夷政变的事,只怕这尤伦格及右贤王之子的图拉应该也接到消息了,如此一来,他们只怕是得立马赶回北夷,庆贺新可汗即位了。
“陛下,萧大人来了。”内侍进到殿中行礼说道。
元胤只是略微颔首,顺势将手中的信笺搁在了桌案上,抬眸瞧着萧戎进到殿中,朝着自己行礼。
元胤瞧着萧戎眉宇间的淡然,不由笑着问道:“萧爱卿,这离上学还有一段时辰了,你这么早便来见朕,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朕?”
萧戎抬眸瞧着元胤,略微颔首:“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阿丹公主找到了?”元胤问道。
萧戎连连点头:“她是自己回来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被何人所掳,可她却声称不愿再追究。”
“这就奇了,公主这一夜究竟去哪儿了,怎么就不愿追究了呢。”听到萧戎如此说,元胤心中疑窦丛生,却是毫无头绪,无从下手。
“不过,有人在京中见过齐王殿下。”萧戎看着元胤紧锁的眉头,终究还是开了口。
元胤心中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不可确信的望向萧戎:“你说什么?看到了七皇叔?”
萧戎认真的点头,以作回答。
可正是这萧戎的确信,元胤的神情便越发的凝重起来,年前便听得荆州回来的展锋道,这齐王称并不出,每日都见大夫进府,却不见齐王好转。
就连过年时,各地王爷往京中上贡时也不曾听到这齐王病好的消息,如今他却在京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