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玉指着仓库门边用油性笔写着“常山河”名字的白板:“少了。昨天仓库就是你收拾的,窦教练让我找你。”
常山河嘀咕着“不应该呀”的同时,体育仓库的门吱吱扭扭地开启了。
一股胶皮的淡淡味道迎面扑来。
常山河往里走去:“真丢了道具,窦教练咋不跟我打电话……”
谢相玉跟了进去:“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找不到,你就得负起责任来。”
常山河在心里暗骂,学生会的人真他妈个顶个会摆谱。
一个他一只手就能捏个半死的小崽子也敢在他面前咯咯哒。
腹诽着的常山河绕过一层高码着的、约有一个人那么高的厚厚软垫后,站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这不是三筐篮球吗,哪里少——”
他再也说不出哪怕半个字来了。
谢相玉手持着一样大概有食指和拇指圈围起来粗细的笔状物。
现在,笔状物的帽子被摘下了。
里面安装了一个击发式的铁弹装置。
一按尾端,就会有类似油性笔笔头粗细的铁杵以弹子的速度猛然弹出。
常山河喉间的软骨,被这突然抵上他咽喉的铁杵捣了个粉碎。
谢相玉“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赞许道:“好用。”
自制的小玩意儿,颇花了些工夫。
好在效果拔群。
谢相玉揪扯着常山河的头发,在他不间歇的抽搐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就近往软垫后面一搡。
他铁塔似的身体踉跄两步,面朝下倒下了,被堆积如山的软垫遮挡了个结结实实。
在NPC身上试验出的武器效果很叫他满意。
谢相玉准备离开。
但他看到一个影子逆光站在了体育仓库门口,挡住了他离开的、唯一的路。
与此同时,“沙沙”的细响,再次在他耳边奏鸣开来。
对谢相玉来说,这是第六次了。
他看到了那个影子当着他的面,扭曲成了四肢着地的样子。
他也看到了那影子四脚并用地向自己冲来。
但他始终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盈盈的。
当那扭曲的怪物冲到自己面前时,谢相玉抬起脚,准确地踩了下去。
他踩碎了一团空气。
“你好。”
谢相玉站在空无一人的仓库内,语带笑意。
“我等你很久了。”
现如今等到了,他也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走出体育仓库,妥善地锁好了,扫平了身上衣物的一切皱褶。
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体育仓库。
准确来说,现在,哪怕是能目击到他离开体育仓库的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谢相玉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他真正的目的地。
从刷卡进入公寓内的美国女孩身边轻巧一转,谢相玉毫无阻拦地突入了留学生宿舍内。
他单手把玩着他精心设计的小道具,旁若无人地踏入了留学生宿舍的管理处。
管理员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外国女人,正在看着杂志喝咖啡。
谢相玉路过她身边时,无声地把手抵在太阳穴上,略俏皮地一点脚尖,算是跟她打过招呼。
在女人背后,谢相玉堂而皇之且肆无忌惮地搜查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
他低低哼着曲调欢快的歌曲:“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他丝毫不担心被发现。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乐声终止在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房卡。
房卡上写着名字。
原名:洛多卡蒙托洛卡。
中文名:江舫。
他抽出这份他想要的礼物,藏入了掌心。
在脚步轻捷地走出管理员宿舍时,转椅上的管理员恰好回过头来。
眼前情境,让她疑惑了片刻:
刚才……自己有打开抽屉吗?
第51章 沙、沙、沙(十六)
周六。
他们进入副本的第47个小时。
尽管南舟和江舫都认为,这股力量本身存在的悖论性质,决定了它不会在现实世界里留下它产生的源头。但李银航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用津景大学加上各种关键字,在浏览器上检索了近十年来学校里出现的异常死亡事件。
她还去了图书馆,在报纸杂志区流连了整整一个下午。
但综合看来,闹得顶了天的就是十几件自杀事件。
因情,因毕业,因家庭矛盾。
每一件都和403没什么关系。
哪怕是闹得最沸沸扬扬的行政楼跳楼自杀事件,距离403教室也有整整半个学校的跨度。
他们连选择自杀地点都不会选择使用率极低的东五楼。
而被选中的九个人,的确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
其中设定人品最有问题、玩得一手好霸凌的“体育系三人组”,针对的也是偷窥女生宿舍的“谢相玉”,属于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他人连期末作弊、夜不归宿的记录都没有。
学酥李银航勤勤恳恳做了八页笔记,才终于承认学霸的结论是对的。
所有和津景大学相关的、曾危及过人身安全的事件,都与他们当下遇到的沙沙声毫无关联。
南舟也来了图书馆,在李银航斜后方的书架上挑选书籍。
他从书丛中探头出去,看到李银航一边做笔记一边抓头发,就又缩了回去。
他对身侧的江舫说:“她是在做无用功。”
这次他们遇到的鬼,没有一个明确的源头。
更准确地说,只是纯粹的恶意而已。
再说句极端点的,哪怕把建校以来所有发生在学校里的人命事故加起来,把十几个未经世事、一碰到失恋、延毕就要死要活的大学生的咒怨全算在内,也不该达到这样强烈的诅咒和抹杀效果。
南舟一本正经地说:“按照能量守恒定律,这不科学。”
江舫笑说:“我知道。”
江舫又说:“但这样能让她有点事做,也好打发一下时间。”
说话间,南极星嫌热,挪着圆滚滚的屁股想从南舟的卫衣后领口钻出。
江舫从后面轻轻勾住他的领子,帮了南极星一把,若隐若现地露出了南舟后颈的那一片牙印。
南极星三跳两跳,窜上了他的肩膀,选了位置和触感最好的左侧锁骨,屁股一沉,把自己舒舒服服地窝了下去,细长的小尾巴风车似的摆个不停,安逸得很。
江舫问南舟:“想看哪本?”
“我不是来看书的。”南舟说,“我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来书店走一走。”
说着,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独特的油墨气味,他很适应,也很喜欢。
这有助于他思考。
江舫陪他在丛丛书海中步行穿梭。
江舫问他:“在想什么?我或许可以帮帮你。”
南舟:“谢相玉。”
江舫:“还在想他?”
南舟侧过半张脸来:“不是想他。是在想你。”
他直白的话语,混合着漂浮着薄薄轻尘的阳光,让江舫有种心脏被光射上一箭的错觉。
江舫用单手轻捂住心口:“啊,我的荣幸。”
南舟:“你说过,你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江舫失笑。
南舟陈述事实:“你总是笑我。”
江舫:“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性格,我会以为你是故意……”
故意这样说话,故意吊着他,故意这样……
让他心痒。
南舟困惑:“嗯?”
江舫岔开了话题:“你问谢相玉?”
南舟:“嗯。”
江舫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他……”
南舟却在这时主动打断了他一回:“你不是他。然后呢,他要怎么做?”
江舫抿着嘴微笑。
他不想毁掉自己在南舟心目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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