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每天都在更换床单被套,就像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宋羽河看到这个房间,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巨大而磅礴的情绪波动,好像胸腔有无数怪物撞来撞去,将他撞得头晕目眩。
向玖熟练地走进去将房间的采光器打开,阳光铺洒在整个房间,也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
“小止。”
向玖微微偏着头,长发落在肩上,被光照出琥珀色的光芒。
她弯弯眼睛,温柔地说:“欢迎回家。”
第59章 挣脱牢笼
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得让宋羽河都开始惊恐起来。
他坐在厨房的吧台旁,看着向玖在里面忙来忙去。
宋羽河怔然看着,突然问57:“她会好起来吗?”
57实话实话:“很难吧。”
宋羽河垂下头看着自己搭在桌上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玖做玫瑰糕时,总是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他,似乎怕他突然消失,有时和宋羽河视线相撞,还会小心翼翼地笑一下,然后继续哼着摇篮曲开开心心地忙活。
宋晏在帮向玖打下手,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不置一词。
宋羽河莫名有些无所适从,只好低下头去看光脑。
自从分开后,薄峤终于开始回复宋羽河的消息,他将前几天自己没仔细回的消息全都拎出来一一回复,小半天的功夫消息数量已经超过了五十。
宋羽河点进去一一看了,唇角不自觉抿了起来。
没一会,薄峤终于将消息回完,又单独发来一张放大无数倍雪花的精致照片。
宋羽河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雪瓣,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就见薄峤又发来一条消息。
【薄荷:送给你。】
宋羽河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他在瞬间理解了电影里主角用一片冻起来的雪花来求婚的浪漫,甚至觉得自己只收到这个图片,也会接受求婚。
宋羽河啪啪敲字。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先生好浪漫啊,我愿意!】
薄峤:“???”
愿意什么??
薄峤不懂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也没多想。
【薄荷:回家好玩吗?】
宋羽河一怔,他本来该觉得开心的,但明明做足了会被打骂的准备,却被这么热情温柔地迎接,让他有种莫名的惶恐。
他本来不是个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告诉别人的性格,但看到薄峤的话,犹豫半天,还是如实说了。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好玩,但我好害怕。】
【薄荷:害怕什么?】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不知道,就是那种……】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情绪,皱着眉思考半天,突然将薄峤发给他的那朵漂亮的雪花发了过去。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就像是害怕漂亮的雪花会融化一样。】
害怕现在的美好只是荒唐一梦,迟早有一天,他会被现实狠狠唤醒。
薄峤好一会都没回他,宋羽河更加惴惴不安了。
就在这时,薄峤终于发来消息。
【薄荷:雪花就算再漂亮,也总会消失的。】
宋羽河还没来得及陷入更加害怕的沼泽,薄峤又紧接着发来一大长串的字。
【薄荷:雪花融化,融于土壤中,又会被阳光蒸发成水汽,随风飘落到天空的云中,然后再变成漂亮的雪落下来。】
【薄荷:所以不要害怕,漂亮的东西无论变成什么样,依然会很漂亮。】
宋羽河一呆。
他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思,但不耽搁他受到了安慰,并且觉得薄峤好厉害好博学。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在庄园外已经要被雪花冻得打哆嗦的薄峤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宋羽河,只是将那种看起来很有哲理却全是废话的说发过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内涵。
好在宋羽河“知道了”。
——薄峤都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但胜在有效果。
见宋羽河还活蹦乱跳的,薄峤就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宋关行那混蛋应该是又忘了自己还在外面,连半个句号都没发过来。
薄峤都没精力再生气了,回到车上暖了暖身体,本来想要驱车离开,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再待一会。
薄峤的“一会”,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宋羽河吃完玫瑰糕,又陪着向玖在玫瑰园里玩了大半天,一直紧提着的心也一点点放松。
外面,下过雪的黑色夜幕缓缓压了下来。
向玖在厨房里洗碗,她平日里总是会给自己找各种事情做,最多的时候就是待在厨房里制作各种甜点,连家居机器人都不让进去。
宋羽河站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帮她用清水冲碗碟。
清澈的水划过瓷碟,像是一阵阵波浪,潺潺水声响彻整个宽阔的厨房。
向玖还在和他聊天:“你这次放假几天呀?什么时候去上学?”
宋羽河乖乖地说:“下个月就回去上学。”
向玖回头朝他弯弯眼睛:“在学校有在好好上课吗?”
宋羽河心虚地垂下头。
他到伏恩里大学后,前期是因为不太认得字,又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自然而然就翘了课,之后又因为进去研究院不再需要去上课,所以去好好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羽河不想说谎,只好讷讷地说:“我……我听不懂,就、就没有去听课。”
向玖微微一愣,脸上挂了一整天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宋羽河,将早已经放松下来的宋羽河看得浑身不自觉紧绷起来,心脏也开始蜷缩成一团。
一旁的时钟缓缓传来秒针行走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是撞在心上的重钟声。
就在这时,宋关行往厨房里探进头来,笑眯眯地说:“几个盘子怎么洗这么慢呀?要我帮忙吗?”
宋羽河被吓得浑身一抖,捏着盘子的手一松,瓷碗直接脱手掉落在地上。
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碎声。
这一声像是一个打破白日里和谐温情的讯号,一直温温柔柔的向玖脸色突然变了。
她踉跄着往后一退,纤瘦的腰身抵在台子上,近乎惊恐地看着宋羽河。
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宋关行看到她这个熟悉的表情,立刻暗叫糟糕。
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向玖,只能小心翼翼地上前,干巴巴地说:“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你们要不出去吃水果吧,我来收拾。”
向玖没有理会宋关行的插科打诨,抖着手指着宋羽河,颤声说:“他……他是什么?”
宋关行一愣,忙说:“他是小止啊,您刚才还在给他做玫瑰糕吃呢。”
“他才不是小止!”向玖突然嘶声说,她满脸都是泪,哽咽着说,“小止……小止很聪明啊,他从来不会逃课,他怎么能……他不是小止,他是赝品!”
宋关行呆住了,没想到能让向玖发作的竟然是这种细微到从没有人注意的小细节。
从太空中掉落到荒废星球,不可能毫发未损。
宋羽河的脚踝被溅入流银颗粒,痛苦地折磨了他十年;脑子也受了重创,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有些反应都会变得有些迟钝。
宋关行查过宋羽河在伏恩里大学的课程,发现秦现给他报的课都相对简单,不会存在听不懂的问题。
但刚从莫芬芬出来的宋羽河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哪怕出勤了两节课也是被老师评分C-。
宋关行想说,小止没有不聪明,他只是生病了。
他受了很多苦,不是之前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宋羽河站在洗手台旁,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向玖,他低着头去看那破碎的碟子。
刚才他还用这个碟子吃饭,叉子一直往碟子边缘的一朵玫瑰花纹上转来转去,看起来十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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