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的曼托不以为然地灌了口酒:“那可是个漂亮少年。你还得守骑士的美德呢,还是给我做宠物吧,哈哈哈哈!”
调侃玩笑落在酒桌和回忆里。
眼前,是满地的血红。或许这对于尼克斯来说,是一个堕落骑士被异端蛊惑的惨剧。但在冥冥之中,有更多的命运齿轮悄然转动,严丝合缝地扣紧在一起。
凯奥斯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复这位白衣牧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歇斯底里过后精神枯竭,被周围蛰伏的光因子包围蚕食,吞噬殆尽。
光因子就是这样的,受命于拉瑟福德.萨亚,赐予祂的信徒。但当祂的信徒体力透支、遭到反噬之后,光因子又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信徒们残余的力量,就如同拉瑟福德本人的性格一样。
性格……?凯奥斯忽然发现自己用了一个很错误的词。对于祂和拉瑟福德这种存在来说,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特性”。但跟更稳定的拉瑟福德相比,祂自己的“特性”太过于流动了。
凯奥斯转过身,从尸体上将绷带散乱的锈剑拔出,回扣进皮带里,一层皮制物温和地包裹住剑锋、以及上面残余的血迹。
他望着眼前的阿诺因。
小怪物缓了一下神,他到现在还有点茫然的、脚上踩着棉花一样的虚无感。但他很努力地甩掉这种感觉,抬起头看了看盲眼的骑士。
牧师死前的那句嘶吼震耳欲聋,他无法再欺骗凯,更无法再欺骗自己。
“……凯奥斯。”阿诺因伸手捂了下脸,搓了搓了发涩的眼睛,“其实我是……”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真的是、真的是怪物……我还……”我还在学习巫术。
“我知道。”凯奥斯不厌其烦地重复。
阿诺因怔愣地看着他。
绷带覆盖着双眼的位置,心灵的窗户被封闭。阿诺因从来无法从眼睛之中探知到对方的情绪。
“你……”阿诺因喉咙梗住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说服自己不要情绪激动,慢慢地吐了口气,继续道,“我其实……我有很多事没跟你说,我在骗你……”
有些人就是这样,倘若发觉对方无条件地向他释放袒护、释放偏爱,他反倒手足无措,要将自己最卑劣最令人厌恶的一面立即翻出来,朝向对他最好的人坦白。你看,原来我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我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请你不要对我好。
他像是一只害怕令人失望的蜗牛,摇动着脆弱的触角接触着外界,因为常常触碰到外界的恶意,所以在遇到外界回馈给他的温暖时,反倒会紧紧地缩回去……他不想让一个人走近他身边、走进他的真心,再看到这些糟糕的真相。
凯奥斯静默地听着,没有一丝表情。这位圣骑士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对于某些事的反应格外迟钝,毕竟,从大局上看来,祂其实还没有完整的清醒。
就在阿诺因手足无措、眼睛湿润地跟他坦白、如同等待罪刑的犯人般迎接判决时,血色盔甲的骑士只是抬起了手,轻轻地擦掉了对方眼角下的几滴血珠。
是喷溅到的几滴,此刻,细碎的蛇鳞已经潜伏下去,只剩下细嫩柔软的肌肤。凯奥斯的思维奇妙地分为了两派,一派在体会漂亮怪物柔嫩的肉//体,另一派在遗憾没能触碰到折射光线的蛇鳞。
阿诺因呆住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看不到,”凯奥斯覆盖双眼的绷带之下,连眼球转动的动作都没有,“你放心。”
“……”
“不要害怕。”他说,“你可以继续骗我。”
“……什么?”
凯奥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也就是在这个气氛微妙却又令人难以呼吸的瞬间,阿诺因在感受到那股被偏爱的同时,感受到一股几乎攥紧心脏的危险感。
对他无限纵容的凯,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人。
就在小怪物脑海一片混乱风暴的时候,凯奥斯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把那匹已经无主的战马牵了过来,并且将阿诺因一起抱到马上,环在身前,一边用这匹战马回到荒无人烟的安全区域,一边低头问询问着,今晚要不要吃了它?
可怜的阿诺因的脑子都要被今天的信息含量烧坏了,他蔫蔫儿地回答:“我对它没胃口。”
“可以有胃口。”万千只触手,总有一只是会做饭的。
阴影里的小触手积极自我推荐,从满地的影子里冒出成千上万只藏匿在影子里的眼珠子,此起彼伏地朝着阿诺因抛媚眼,期望他能答应这个提议。
可惜,阿诺因根本没接收到这些期望。
11、011
他们决定离开。
这匹无辜的战马伫立在小木屋的外面,缰绳拴在树干上。它身上的披甲都被卸了下来,换上陈旧破损的鞍和脚蹬,尽量将它伪装成一匹民用马匹。
在濒临圣妮斯大教堂的迷曲之都杀了牧师、手刃了牧师的同伴,这已经不仅仅是教会暗中追捕的事情了,这绝对会致使教会的负责人雷霆大怒,死活不论地宰了“异端”。
阿诺因这个“异端”本端,此刻正在整理自己买来的正常衣物,带上《莎琳娜笔记》、还有其他几本有意思的逸闻奇谈书籍。他打包好旅行箱,将身上的黑袍子叠好压进箱底里。
旅行箱是在木屋床底下掏出来的,被精心地擦干净,除了有些陈旧之外,并无其他的缺陷。
阿诺因准备将带着白色蕾丝花边儿的礼服脱下来,他一边解开衣领处用水晶做的纽扣,一边道:“你不能再穿盔甲了,凯。”
这对于邪神大人来说,不亚于复苏以来最大的噩耗。他沉默稳重地坐在椅子上,镂空面罩脱了下来,绷带蒙眼,面无表情。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阿诺因已经了解了对方的一部分性格,他自顾自地解扣子,低头道:“不愿意也没用。动静真的太大了……”他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将最近的信息量勉强消化,得出来一个不得不采用的结论——无论凯奥斯究竟有多危险、多可怕,但对于自己来说,他的身边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水晶纽扣松散下去,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脖颈。角落里冒出头的小触手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诺因白嫩的颈项,忍不住咕咚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它此刻裂开一道嘴出来,哈喇子一定能败光邪神的脸面。
别说骑士先生是盲人了,就算对方真能看到一部分。阿诺因也对于两人之间纯洁的友情没有丝毫质疑,他解开了衣领的所有扣子,然后抓住衣摆往上掀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腰。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秒,他很快就把繁复的礼服用这种略显粗暴的方式脱了下来。纤瘦的腰、秀润的背,隐约的脊骨线条犹如一条滑动的鱼。他是预备圣子的教科书、是让贵族们甘愿献出爱慕的金丝雀,这种纤秾合度的精致美丽,几乎可以透过无数种族的隔阂、透过审美的限制,富有攻击性和惊艳感地展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凯奥斯觉得,就算是拉瑟福德当面,祂也会原谅漂亮小怪物的种种不敬,将他纳入天使的行列。
只不过那个古板的老头子已经没有机会了。凯奥斯想。
“凯,你真的不能再穿戴盔甲了,这样我们连迷曲之都也出不去。”阿诺因继续说着。
盲眼骑士却依旧没有回应。祂的脑子被对方后腰浮现出来的鳞片吸引了。
万万千千的念头浮起,万万千千的念头落下。有些不要脸的触手已经给祂提供了亵玩的方案,还积极地表达了舔舐的欲望。
凯奥斯盯着少年肌肤上覆盖着的细碎鳞片,闪闪发光,散发着异样的、属于怪物的美丽。再往下就是勾勒出臀部的精细线条。如果那里变成尾巴,祂也许会诞生不愿意控制这些流动触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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