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节南自己也不确定。
他一面相信着自己所见到的, 对他温声细语尽力解释一切, 又尽力在帮助他的那个存在就是叶与知;一面也能通过分析, 从贺佳澜和姜兴那里得到“叶与知”或许并不存在这件事。
只是他抗拒承认“叶与知”是幻觉这种事情而已。
夏节南的思绪短暂飘了出去, 又很快回过神,将枪插进衣服内侧的枪袋,确认房间内没有其他不妥后才退了出来。
他必须得行动起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
或许是因为他是提供物品的卖方,所以游轮给他的礼遇够高。房间是单人间不说, 还有不错的风景, 活动空间和标明在手册的可以前往地方也几乎涵盖了整个游轮大部分区域。
夏节南本来打算直接去甲板,出来后却转念一想,唤了侍者来说明自己要见主办方的意图。
现在这个时间主办方的老板还没有来,但侍者记下了这件事,并告诉他等人来了会向对方告知, 并再约会面的时间。
这倒是也在意料之中, 夏节南没有太过纠缠, 稍稍耽搁了一会就去了甲板,只是他到的时候这里却发现其他人并没有来。
可能其他人被什么绊住了脚步,夏节南思考了片刻,没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就近开始探索起周围。
事实也就如同夏节南的猜想。
北筑不是一个人一间房,和她一起的还有另一位记者,对方也是女性。只不过她的容貌如同电视上的明星,身材丰腴充满了美感,即便是北筑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生育”这样的名词。与其说是记者,倒不如说像是受邀前来的演员。
美是很多元的存在,北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母性的美。
对方容貌昳丽,语调缓慢中带着些许慵懒,同北筑说话时声音很柔和,态度更是友好。
即便是没有打算多加闲聊的北筑一时间也不太好直接掐断话头,只好陪着人一直聊了下去。
另外两人的处境则不如北筑这边友善,甚至可以说,从上船开始,两人就像是迈步走入了噩梦之中。
姜兴和贺佳澜不清楚在另外两人眼中这里是什么模样,只是从他们在酒店沙发前迎接来另外两人能看见而他们看不见的“叶与知”时,他们就逐渐意识到了四人所见到的世界是有区别的。
说是来参加拍卖的邮轮,在船下时也能看到这艘邮轮很长,能提供充裕的空间让所有人活动,支撑起百人的拍卖会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到船上后,他们便又开始在各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察觉到异样。
首先是气味,在分离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闻到了十分浓重的海腥味,一种海附近常能闻到的苦涩中带点咸的味道,同时还混杂着海藻发霉腐烂时产生的异味。
考虑到这是一艘游轮,常年出海,那么有这样的味道或许也是正常现象,两人便没有多说什么,分别跟随带领自己的侍者前往了房间。
然而在过去的路上,贺佳澜却逐渐感觉自己踩到的橡胶地板不再那么防滑,踩下去的步伐逐渐变得滑腻起来,就好像是踩在了什么粘液上。很快,他的每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造成阻碍的不止是这样的黏滑感,而是逐渐演变得更加细致——就仿佛他是踩在海藻上一般。
贺佳澜看了眼地面,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的不是绿色的橡胶地板,而是密集而幽暗的绿色藻类,藻类没过了他的鞋跟,在他抬起脚踩下去时迸发出“咕叽”一样的声音。
但这只有一瞬间,下一瞬,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到您的房间了。”他前方的人重复了一遍,“您好,先生,到您的房间了。”
贺佳澜回过神,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哦哦,我刚想事情去了,抱歉抱歉。”
侍者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动作柔软地为他打开了房间门。
贺佳澜进入房间后却愣了愣,他下意识想探头回去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又因为这一路来不同寻常的感觉让他忍住了疑惑。
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回过头,再次道了声谢,关好房门后才对着眼前如同沉船多年早已被腐蚀得不像样的房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绝对不是上了一艘普通的船,甚至如果不是上来之前调查到的那些,很有可能他们连刚刚上船这么一会都撑不下去。
贺佳澜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可是迟迟没有出现的san check又让他忍不住怀疑或许真的只是他多想。
他闭上眼沉默了会,将东西随手放在还算能放东西却铺着不少海草的桌面上,开始挨个搜寻起房间内部。
另一边,姜兴的境况比贺佳澜更糟糕。
除了在前去的路上,他同样感觉到自己所走过的地面不同寻常的触感外,他的房间内还不止他一个人。
与他不同的是,这一位并不是医生。
侍者介绍道:“这位是克莱门特先生,也是这次的救生员,因为房间不太够,要麻烦您两位住在一起了。”
这点姜兴倒是有准备,他和北筑两人预设的身份背景就不高,加上他们性别不同,很可能就是要和其他npc住。不过当他点头应下来,看向房间内的人时,还是有些意料之外。
这位克莱门特先生并不像普通的救生员那样拥有非常宽厚的体型,一看就很有力量,相反的是,他就像是一个前来度假的贵族,手里正拿着一本书,面前的桌上也放着一杯茶——尽管他似乎是坐在破旧腐蚀的船舱内。
在姜兴看过去时,他合上了手里的书朝他抬手微微示意,接着站起来微笑道:“看来这几天要叨扰你了,希望你不介意有我这样的室友。”
姜兴有些局促地将手里的箱子换了只手,压下心里的不适连连点头:“不介意……你不介意我打鼾就好。”
克莱门特闻言却笑了出来:“当然,嘲笑他人不是绅士的做法。”
他说完后,便坐了回去:“那我就先继续看书了,你请自便,有什么需要随时欢迎和我说。”
“好的。”对方表明善意,姜兴也不好直接驳人面子,他回头看了眼在刚才他们闲谈时就已经离开的侍者的方向,将门带上。生锈的铁门顿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忍不住微微皱眉,偷看了眼克莱门特,对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专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或许还是只有自己和贺佳澜看到的世界不同,姜兴有些泄气地猜想。
他对自己的本事拎得清,什么都不太行,唯一对药学、化学方面有些研究,属于是对策性人才,在这种需要交涉和探索的情况下很不讨好。如果没有给力的队友,很可能根本活不了多久。
而现在他们所见到的世界的模样,他也只认为需要尽快传达给夏节南和北筑他们去研究思考,并没有想过以一己之力尝试破局。
他将东西放在了靠门这边的空床上,看了眼上面爬满水藻几乎只剩薄薄一层的被子,心里却只想着得想办法去夏节南那边借住。
对方再怎么发疯,相比这个世界来说都显得正常得多。
姜兴不是很想探索这个房间,在他还有室友的情况下他更不太敢乱动。
但他总感觉这样的房间里肯定有遗留什么,他不擅长探索和分析,但不代表他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既然现在他们的情报上已经出现了区别,那么尽可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来方便其他人才是应该做的事。至于先前北筑和夏节南转达给他的那些未来要做的事情……那也得等他们先活过这两天再说。
姜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床,又背对着克莱门特申请了一次侦查的检定。
但不知为何,他在心里默念后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敢去探索去做什么事情都有依赖着“检定”这种搏运气可视化的原因,他可以清楚的通过这种方式去找到说不定有用的线索,或者去做成一些平时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失去了检定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将他完全打回了现实“普通人”的原型。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姜兴也顿时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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