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庄园上下都对伊茨法所谓的‘姐姐进入庄园工作’的说法不买账,管事人更是用一种近乎无礼的态度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访,这让彼得夫妇大失面子,也让伊茨法对他们失去了耐心。
福克斯家永远会做两手准备,当发现用常规手段难以突破后,伊兹法很快把视线转向了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希弗士。
上一次短暂交易后,他不是没有尝试探查这个出手大方的神秘客户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从现有的渠道都没有追踪到他们在多伦的官方通行记录,这说明他们如果不是从另一片大陆偷渡而来的话,就是多伦某个王国势力特意隐瞒身份正在私下活动。
实在要追溯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要动用到一部分权限和人力,还要归纳进年度报告,习惯八卦但讨厌麻烦的伊兹法当时没多做思考,就决定把这笔生意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很快就抛诸脑后。
结果没想到不久后在这个边城再次意外重逢了。
伊兹法对此特意重新审视了希弗士及其背后势力,判断出无论对方是谁,都比以彼得夫妇为代表的当地乡绅靠谱多了——他大概知道那群只知道吃喝玩乐自以为上流的家伙没用,但没想到废到这种程度,自身也毫无魅力可言,用来打发时间都嫌不够格。
“合作?”希弗士微微皱起眉:“什么意思?”
“带我进入庄园,代价是信息共享。”伊兹法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不能从正门走,那就使用非常规手段。”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希弗士必须倾过身仔细凝神才能分辨他的吐字,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希弗士有点好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就能进去?”
那个庄园对外防备的姿态一天比一天重,虽然不知道伊兹法对彼得夫妇施加了什么压力,但能用上的办法这阵子应该已经全用过了,所以伊兹法才会转而谋求更有力的合作伙伴。
但骑士长不觉得自己跟他合作的必要。
说实在的,如果是希弗士独自潜入庄园,还能灵活应对有可能出现的突发危险情况,但要是带上个战力不明的大活人,除了碍手碍脚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因为你曾经进去过啊。”伊兹法也笑了,眼尾微微翘成一个小钩子。
这句话顿时希弗士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色没有变化,而是做出一副时机恰好的困惑表情。
伊兹法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希弗士身上,动作暧昧极了,但附在他脸侧说出的话口气却异常冷静:“我知道你在等待时机,合作的报酬是信息共享,我手上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希弗士神色不变。
“庄园的主人要回来了。”伊兹法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半靠着他,像是笃定即使以这种懒洋洋的姿态猎物也一定会上钩:“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暂时结成同盟不会有什么坏处。”他继续诱惑。
“哦,你的利益是什么?”伊兹法刚刚抛出的情报让他分了一下神,不过希弗士并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反而抓住了核心问题。
伊兹法歪头看窗外:“这个问题真过分,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言下之意是不合作就别问。
希弗士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一辆考究的双人马车从街对面驶来,缓缓停在路边。
“怎么样?”伊兹法眨巴眼睛。
希弗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下了马车的彼得先生推开茶馆的门,清脆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一个侍者立即上前,想招待这位留着小胡子,身穿考究藏青色正装的绅士,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伊兹法,啊,还好你没有走远……”彼得先生匆匆走过来:“多丽很伤心,想当面跟你谈一谈。”
伊兹法腾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让店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也令彼得先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无意成为你们的负担。”他的嗓音清亮,这也使得语气中的哽咽十分明显:“我不是不知廉耻的人,赖在救命恩人家里不愿意离开。您的太太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如果因为我使得你们夫妻离心,这样的罪过会让我日夜难安。”
彼得先生猛地截住他的话头:“不是的!你误会了!”
可惜已经晚了,希弗士看到还没走远的侍者满脸“哦哦哦哦”的表情,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茶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们也多半跟他一样。
毕竟刚才伊兹法的声音真是挺大的。
“请您回去吧!”伊兹法义正词严地说:“我可以自食其力,请不要再为了我烦恼,格林先生——”
他回过身来,用与纤细身形不符的力道一把把自以为在看戏的骑士长拉了起来。
“刚刚慷慨地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
希弗士:“???”
“如果您真的为我好,就请让我离开,好给我机会证明我不是彼得家的寄生虫。”他大大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盈满了眼泪,很神奇地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彼得先生看上去既困惑又震惊,还有些被人围观的不知所措。
“不是的,你误会了。”他无力地重复这句话:“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已经和格林先生谈过了,他一直在借用房东的女佣,正好需要人手帮忙。”伊兹法的眼角和鼻尖通红,越发衬托出他的皮肤白得像雪,让人不由得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伤害到他。
大概是围观人员眼里的谴责刺痛了彼得先生,他只得狼狈匆匆留下一句‘这是误会’就走了。
希弗士站在原地,低头看挽着他的胳膊,几乎半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的伊兹法,感到一阵无语。
“我‘提供了一份工作给你’。”希弗士说:“我们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个?”
不止彼得先生,被动成为热闹中心的希弗士也感到很不自在,放下两个银币就要离开。
伊兹法倔强地挂在他身上让他拖着走:“我会努力工作的!”
所有人目送着他们以奇异的姿势挪出店外,希弗士毫无办法,只得伸手把他薅起来强迫他站直:“你究竟对彼得夫妇做了什么?”
伊兹法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是他想对我做什么,不幸被夫人撞见,结果吵得很厉害。”
希弗士闻言站住了,因为太过突然,伊兹法直直撞到了他的背,这下鼻尖是真的撞红了。
“彼得先生强迫你?”希弗士转过身,皱眉看他。
伊兹法眨巴眼睛还没说话,就看到希弗士伸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又检查了他外露的脖颈和双手,动作虽然轻柔,却没有半分旖旎,更像医生翻来覆去检查小动物的手法——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之后才松手。
“如果我说是,你就会收留我吗?”伊兹法问。
希弗士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伊兹法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在脑内描摹自己惨遭衣冠禽\\兽欺负的画面时,他突然伸出手来,弹了一下伊兹法的额头:“不要随便撒谎。”
结果因为那一声‘咣’太过响亮,两人都愣了。
希弗士:“……抱歉。”
他一时忘了伊兹法不是希洛,应该收一收力道。
“没关系,你是雇主,我只是个无处可去被你收留的可怜男佣,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别再说这个了——关于合作的事我们下次再谈。”
伊兹法虚弱地捂着额头:“啊我头晕。可能刚才被打伤了,要立刻到你家里躺下休息才能恢复。”
希弗士:“……”
“刚才那么大一声响,脑子会不会已经被敲碎了?视线好像有点儿模糊了。”
希弗士:“……”
他简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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