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不吭声了,这种时候那些空洞的假设安慰毫无用处,杰森虽然是天堂岛的人,但天堂岛也是白桥的一份子,他们比这几个异乡人更明白拍卖会期间可能会发生什么。
“你能接触到内城的人和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杰森突然一把抓住尤金:“我不该厚着脸皮这样要求,但吉姆是我仅剩的亲人,我想找到他。”
尤金说:“内城这么复杂,即使帮你混进去,你也难以找到吉姆啊。”
“我至少要见阿文一面。”杰森坚定地说:“我了解他,他不敢与人交谈,看到我他一定能想起更多线索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为什么安排吉姆而不是伍尔夫任何一人去接触科特。
首先但凡伍尔夫,都不具备服侍人的专业技能,穷死饿死都一样,同时这也是为了让科特降低戒心。
其次就是吉姆算跟少爷谈恋爱使他既熟知如何照顾上位者也学习了读写(这在下层人群里很少见),科特占星需要计算,他专业对口。
真怀念周五那个快乐的自己,痛经滚出拆那!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四天
“我不会惹麻烦, 只要能知道吉姆还活着。”杰森说。
尤金叉腿坐在他对面,看着远处几个男人蹲在一起正热烈讨论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把他劝回来吗?”
杰森沉默了。
如果能劝回来,那一开始吉姆就不会走。其实谁都知道内城是什么地方, 他们这种人在那里人格尊严都是不存在, 在两大家族眼里一个活人的价值远不如一只从商船上抱下来的宠物。
但即便对此心知肚明, 一旦他们释放出机会还是会有人不断离开——杰森知道这是为什么。
天堂岛实在太过贫瘠了。任何精力充盈、对未来有所期望的年轻人都不会选择踩上他们祖辈那个沉痛的脚印,重复这种饥饿困窘不见天日的生活。
杰森也有过那个时期,应该说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曾安于现状, 只是他选择以天堂岛做自己起点, 哪怕进步微乎其微。他尊重弟弟的想法, 但听到那些世代传下来的恐怖故事是一回事, 亲眼体会曾经的同胞被有条有理地以各种死亡事故登记在册又是另一回事。
“我想要确认他平安。”杰森最后说:“只是不能为自己的事麻烦你, 我也没法支付委托别人替我做事的报酬。”
***
“让他来吧。”听完尤金汇报的公爵如是说:“借他一身衣服好让他不被人赶出去——在这种时候即便你打包票帮他寻找弟弟,他也不会相信你真的会尽心。”
尤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
“天堂岛里已经有人在策划潜进内城了, 一部分是不相信那个名单的人, 一部分是愤怒得有些失去理智的人,如果杰森不在就不再有能压住他们的人了。”尤金谨慎地说:“如果天堂岛与内城起了冲突,形式可能会失控。”
他是在天堂岛待了最长时间的人,这两天岛内陡然一变的气氛也感受得最深,可以说原本制定的煽风点火行动几乎没怎么用上民怨就已经开始沸腾,连最逆来顺受, 把一切希望都寄托于阿奎那所描绘来世的那群温和派也被仇恨的情绪所感染言语之间逐渐偏激起来。
“那你最好做好战斗的准备。”霍尔斩钉截铁地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天堂岛和内城最后会坐在谈判桌上计算赔款和分界线吧?他们现在还没有上桌的机会。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点儿……”
霍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作我们在帮助他们获得这个资格。”
希洛也想鼓励一下尤金, 毕竟自己教了他这么久的剑术, 一旦真的打开这可是第一次实战呢!师傅很期待!
但还没等他凑上去也拍一下肩膀, 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希弗士走了进来,房里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朋友,队长。”霍尔明知故问地开口:“不过我们现在时间紧迫,儿女情长最好先——”
“不是你想的那样。”希弗士硬邦邦地打断他的调侃,把一封信呈到德维特面前。
公爵歪了歪头,没有立即去拿。
“这应该是给你的信。”他慢吞吞地说:“你确认过内容了吗?”
希弗士闻言有些窘迫,他可以用职权和拳头逼迫骑士们闭嘴,但连公爵也是如此,他毫无办法。
可谁叫他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无故外宿一整夜,还带了一身惊人的痕迹回来呢——这栋房子里一个女性都没有,白兰骑士团又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根本藏不住多少秘密。
特别是年纪最小的希洛,足足有好几个小时一看到他就夸张地“哇”一次,如果不是都有正事要干他一定逃不过一顿修理,偏偏在这个时候,绿荫别墅的一个侍从上门送回了那天晚上赴宴时他所穿的马甲(当天早上情形混乱,他根本没注意到是否已经穿戴整齐),还附了一个口信。
于是他回去了一趟,却没有见到伊兹法,而是在他所提示的地方找到了一封信。
其实德维特也知道如果信里尽是风花雪月的调情之語希弗士绝不会这样呈上来,但骑士团都已经嗷嗷叫唤了这么久,他也想凑个热闹。
“这是福克斯的来信,信中隐晦提及他们于莱恩在白桥有所计划。”希弗士一板一眼地说:“从吉本在堵场兜售的药物看来,他们已经触及了莱恩的核心利益,也许他们这一次会有所行动,但能够进入白桥的人员有限,所以需要临时合作。我认为这样一来……”
他们在吉本那一头的盲区就得以补上了。
德维特眉毛一挑,终于伸手拆开了那个颜色骚包的信封——上面还有淡淡的熏香味,很典型的罗曼蒂克作风。
靠得近的几人都闻到了,连海斯廷都朝希弗士投以注目礼。
就这还说你们是清白的?
比起包装,信件内容相当简洁,想来更多内情需要面议。这种场合,八面玲珑精通各种黑话的兔头店长无疑是最适合的交涉人选,但此时他为了力求以假乱真的效果一直跟着路易熟悉他的各种言行举止(更重要的是补全多年的兄弟情谊by查理)不在这里,即使顶着路易的名号,与莱恩私下会面也可能会引来视线……
德维特敲了敲桌子:“我去见他们。希弗士跟着我,尤金接应杰森,海斯廷和希洛返回天堂岛之前跟艾利卡通个气,让她们低调行事——内城这几天可能不平静。”
“另外,特别注意阿奎那,他可能会跑。”像是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细节,德维特补充了一句:“那老家伙察言观色的本事有几分,估计已经从你们的行动中看出什么了——但他现在架也要把他架起来。”
希洛有些诧异地应了一声。他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唯唯诺诺的老神棍有异心,但公爵的假设确实很像他会做的事,现在天堂岛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阿奎那惯会见风转舵,确实要再盯着点儿,如果这个“精神领袖”消失了,就很难再有人能把那些立志躺平的咸鱼调动起来了。
希弗士心情有点复杂,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在这种时候再见到伊兹法。那天早上自己确实迫切想要跟他谈谈,但随着时间流逝,冷静下来后他居然罕见地胆怯起来。见面了要说什么呢?为自己的失控和鲁莽道歉?伊兹法需要这个吗?如果他想听到这些话就不会天亮前自己离开了吧。
而且他虽然喝醉了,但没有完全失忆,在冷静下来后回忆那一夜,最初确实……是伊兹法主动的。
所以这叫什么事啊?希弗士十分纠结——他以为伊兹法是不怎么待见自己的,或者说虽然时常游走在上层社交圈里,但有时候对方时常会表露出对富裕的贵族的嫌弃来,这差不多就跟一直表现得对希弗士意见但却跟他过了一夜一样矛盾。
“想什么呢?”德维特终于开口了:“那个福克斯漂亮到让你一回想起来就表情扭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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