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汉名叫裴天因。”
凌霄县位于三省交接地带。挨着好几个自治州。苗人、回人、彝人都有,占比还不低。
下辖的封山镇虽然是个镇,但因为是少民聚集地,占地辽阔,堪比一些二三线大城市,只是地图上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无人区。
赢舟真心实意地回答:“谢谢。”
老婆婆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着:“走吧,走吧。早点回家。”
护林员和林业局职工不是一回事。
护林员是招聘制度,一年一聘;多半是本地人凑数。因为工资不高、事多,还没编制,一向留不住人。
药酒店的老奶奶给出的护林队地址,在封山镇的边缘位置。
这里已经靠近大封山的入口。
大封山有很多个出口,但这些年都陆陆续续没人走了。进山便也只剩下这么一条路。
院门口挂着一个掉了漆的白色木板,上面写着一行字:凌霄(自治)县大封山护林队。
院子砌了土墙,剩下一个口子,用铁栅栏围着。
荀玉第一个从面包车里跳了下去,探头探脑地走进院里:“有人吗?”
院子很安静,还养了几只土鸡。院里有一棵树,树下挂着熏好的腊肉。旁边还有露天的灶台。
阴影处,一只黑色的大狗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压在了荀玉身上:“汪!汪汪!!”
这是一条狼狗,而且是和灰狼血缘很近的狼狗。能咬死人的那种。
荀玉下意识地摁住狼狗的嘴,把它摁在地上,腿死死压着狗肚子,一拳朝着它的眼睛砸去。
狼狗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了凶狠的吼声。
土楼二楼,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伯探出了头:“唷,身手还不错啊。练过?三毛,是客人。别吓着人家咯。”
半分钟后,穿着黑色窄袖的老猎户,从大门口走了出来:“松手吧,小崽。这狗养来进山找路的,不咬人。”
赢舟和元问心也在此时走下车,结了车费。走进了小院内。
荀玉看了老猎户一眼,将信将疑地松开手。
狼狗嗷呜了两声,走过去,站在了老猎户身后,不和荀玉一般见识。
老猎户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几人的身上。
这群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你们找谁?”老猎户问,“我们不卖野味啊。”
元问心看着一只圆滚滚的土鸡慢条斯理地朝自己走来。
没忍住往后退了一点:“叔叔,我们找一个叫裴天因的。”
他把赢舟在阿婆那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只不过更有礼貌一点。并且提出天色不早啦,想在土屋里吃顿晚饭,说完,还塞了五百块钱饭钱。
护林员靠山吃饭,工资少得可怜。一个月一千五的补助。夏季有高温补贴;腊月有过年补贴。平均算下来,能领到一千八左右。
在镇上,已经算是中高收入群体。
再往上就是公务员和教师。
没医生,看病要去县里。
五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刚好。
“喔,噢。”老猎户听完,点了点头,把钱推了回去,然后朝后面吼了一声,“四毛!找你进山带路的。”
他旁边叫“三毛”的大黑狗也跟着汪了两声。
荀玉乐呵道:“师傅。你家狗叫三毛,人叫四毛呢。”
“挨着取名呗,大毛到四毛都是捡来的。大毛供出去读书了,二毛是条白狼,可漂亮了……前些年老死了。三毛就是它,二毛的儿子。怂的很。也不知道是哪条土狗的种。四毛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说到这,老猎户不由得道:“怎么还没过来。估计是又没戴助听器。三毛,你领人过去。我去拿助听器。”
赢舟有些意外:“助听器?”
“嗯。是,他耳朵不好使。说是泡了水。助听器就一副,平时舍不得带。进山才带。县上红十字的嬢嬢赞助的……要我说她就是看我们四毛长得俊。想摇回去当上门女婿。”
“要我说,不管是倒插门,还是去大城市里干点别的,都比跟着我当护林员好……但那小子轴,认死理。而且也不会说汉语。算咯。”
老猎户乐呵呵地说着,朝着屋子里走去。
而被叫作三毛的土狗则是摇晃起尾巴,示意他们跟上。
元问心谨慎地把定位发到了安保群里。
这是他专门找的团队,还在路上。个个都在部队里待过,身手很好。
他小声道:“感觉不怎么靠谱啊。耳朵不好,又不会说普通话。到时候沟通都是问题。要不还是等我找的登山队?”
赢舟抿起了唇:“你之前你爬过珠穆朗玛峰。领队找的夏尔巴人*,不是安保队。”
元问心思考片刻,觉得赢舟说的有理。
说着,后院到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磨刀。
顶多二十来岁,他坐在长凳上,面前是用得发白的磨刀石。熟铁做成的刀像一轮弯月,溜光。
穿着裤子,但没穿衣服。
皮肤晒得棕黑,看起来很健康。窄腰,身上的肌肉隆起,像绵延的群山。
裴天因低着头,汗水从鼻尖滴落。看得出鼻梁很高。
或许是因为是少民,或许是缺乏什么微量元素,头发不是纯粹的黑色,偏向暗红。
他的身上纹着奇怪的图腾。从手背到手肘,脖子、腰腹上都有。简洁又神秘。左耳上,还戴着枚银质的耳环。
荀玉走在前面,看见人之后,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去捂赢舟的眼睛,但忍住了。
他承认面前这个男的还挺帅。
但这也不是对方大白天袒胸露乳的借口。
这身体和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死肌肉完全不一样。和高强度体力劳动练出来的肌肉也不一样。
像豹子,像狼。像一些很凶猛的动物,充满野性。
而很多时候,野性、兽性这种词,是和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联系在一起的。
毕竟人也是动物。
只是赢舟不是小女孩,还成年了。看两下是不会长针眼的。
裴天因同样发现了这些客人。
不过不是靠听觉,而是触觉。有东西靠近,地面会有震动。人和动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抬起头,眼睛很亮。
赢舟甚至觉得这双眼会像动物一样,在夜里反光。
而元问心的感觉就更直接了。
——这人一定杀过人。
“裴天因是羌彝,族长会兼任祭祀,大概是这样的吧?我也不懂,所以有文身。他们那边未婚男性会戴耳环。耳坠子老贵了,碰都不让人碰。”老猎户绕到了窗户边,叫了声,“四毛!助听器!”
然后,他从窗户里,把助听器丢了下来。
裴天因抬起手,接得很稳。
他把刀放下,去水龙头那边接水,洗了个手,然后用毛巾擦干,穿上衣服。这才郑重地戴上了助听器。
这玩意不好找,还贵。丢了就没了。他一向用得很小心。
老猎户说是镇上红十字会送的。但他和裴天因都清楚,是从别人脑袋上拿的。
之前有个毒贩子,躲进了山里。武装部队来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人。
裴天因接到了通知,抄起刀往山里走。第二天就拎着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
人和动物,在山里都一样。
他们都是猎物。裴天因是猎人。
这个毒贩子早些年耳朵中弹,一直在用助听器。裴天因把人头交了回去,助听器却藏了下来。
领导还说希望裴天因来他们军区。这么好的身手,不该浪费了。
可惜裴天因是真不会说汉语,再加上他也不愿意离开封山镇,遂作罢。
老猎户靠在窗户边,乐呵呵道:“直接跟他说就行了。他不会说普通话,但能听懂,很灵性。”
元问心:“……”
灵性不是这么用的吧。
裴天因打量了面前三人一圈,开口:“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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