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134)
苏闲大概还没回神,没能在短短时间内联想到这么多东西,他随意地点点头:“谁也不知道那个小魔女什么时候会现身,我留下吧。”
钟云从知道自己不应该,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窃喜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被盈盈盯上是件好事,顺便希望她能一直盯下去。
当然,这种暗搓搓的想法不能让眼前的人知晓,否则估计真要挨顿教训了。
他率先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也好,正巧我那宿舍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很适合……”
苏闲刚握住他的手要站起来,好死不死听到他那惹人遐思的半句,这下他再怎么走神都回过味了。
他身形一僵,目光复杂地瞅着钟云从。
钟云从本来在暗暗喊冤,心说我真没有啥少儿不宜的意思,请你不要想歪好吗?!不曾想,触到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之后,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其实……我的话没说完来着。”
苏闲楞了一下:“什么话?”
“关于……‘调情’那个解释,”他挤牙膏似的憋出了一句,“还有后半段。”
苏闲直觉那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想装作没听见,可鬼使神差一般脱口而出:“后半段是什么?”
刚说完他就咬了下舌尖。
见鱼咬了钩,钟云从登时眉飞色舞:“不要脸呢,是说你有兴趣睡对方,并且理直气壮的一种心理状态;有分寸呢,就是说你把这种意愿以某种直率或是隐晦的形式表达出来。就像……”
此刻的我。
钟云从到底没那个胆量把窗户纸捅破,他甚至感到了一点赧然,他面红耳赤,觉得自己这行径已经不是暗搓搓地调戏了,而是公然引诱。
方才说的时候没啥感觉,现在一回忆,还真是怪不要脸的。
他发誓,在苏闲看他那一眼之前,他真的一点不纯洁的想法都没有的!
钟云从啊钟云从,你好歹也是有理想有担当的正直青年一枚,怎么能满脑子的猥琐下流呢???
他正痛心疾首地反省着,另一个声音却在耳畔响起——可你这会儿的理想就是他。
钟云从无言以对,他把头埋得更深了,没敢去看苏闲是什么表情。
苏闲缄默了一会儿,倏地发问:“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从哪儿看来的?”
“嗯……”钟云从还真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应该也是哪本杂志上。”
也许,和那个“另一种形式接吻法”是同一本。
苏闲霍然起身,目光犀利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绷住,忍俊不禁:“你这小子,平时到底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我还看过小黄片呢。钟云从愤愤不平地想道,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地觑了他一眼,带着炫耀的意味——想必“孤岛”里没有这方面的精神食粮,你想看还没得看呢!
他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人这么纯情,原来是没有这方面的启蒙!
苏闲要是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的揣测,估计得把他脑子给拆了。
“行了,别开玩笑了。”他挥挥手,轻描淡写地带过,好像那真的只是个玩笑而已。钟云从有点委屈,想说自己其实不是开玩笑来着,又没那个勇气直言不讳。
苏闲看了一眼腕表,忽然问了一句:“累不累?”
“啊?”钟云从有点懵,摇头,“还好,不是很累……”
“那,”他摸了下鼻头,似乎有些难为情,“能不能帮我一下?”
钟云从脑子轰然一声,心跳剧烈,喉咙发干:“那、那咱们先回宿舍去……?”
闻言,苏闲又是一怔,旋即回味过来,蓦地偏过头去,虚掩着嘴轻咳一声:“不是……我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件事。”
钟云从尴尬的不能自已,又深悔自己满脑子的十八禁,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狂飙,刹都刹不住。
“可、可以。”他连做几个深呼吸,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怎么做?”
苏闲正色道:“我想让你去探一探朱慈的记忆。”
钟云从甩了甩头,终于彻底地找回了神智:“嗯!可以!没问题!”
苏闲不禁莞尔,面色如常地转身:“那就走吧,先到治管局总部去……朱慈的尸体就在那儿。”
钟云从跟在他身后,低低“嗯”了一声。
苏闲的步伐不易察觉地停滞了一下。
这件事他早就开始计划了,但也不是非今晚不可。
之所以提前,是因为,不找点正事来约束自己的话,他可能会忍不住干出点堕落的事。
第119章 打脸
“我记得你能开车?”苏闲领着钟云从到了一字排开汽车前, 钟云从以为他开了车来, 便点点头:“嗯, 能开……虽然你们这里的车型旧了点。”
“那就好, 待会儿你来。”他一边回话一边绕着几辆车打转,钟云从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奇地问道:“哪辆是你的?”
“都不是我的。”苏闲微微一笑, 锁定了目标,屈肘撞碎了副驾驶座的窗面, 钟云从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
苏闲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他的手已经探入了洞开的车窗内,反手一拧,车门应声而开, 他利落地扫掉碎玻璃, 坐了上去,然后转头, 笑微微地望着钟云从:“反正都是公家的,借用一下嘛。”
钟云从默然,心说还好是旧车, 不然报警声就够惊动整个训练营了。
接着苏闲又从方向盘下方拽出一摞电线, 接着找出了点火开关三根线,正负极相互摩擦,又把马达线凑过去碰了几下, 不多时, 车身一震, 引擎声响了起来。
钟云从再次沉默:……还好是二十年前产的旧车, 如果换在外头,苏闲这简单粗暴老掉牙的套路,怕是对付不了现代汽车的防盗系统。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苏闲在车里冲他招了下手:“上来。”
钟云从慢吞吞地钻进了驾驶室,踩下油门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转向:“我就想问一句……你这么溜的偷车技术……哪儿来的?”
苏闲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翻墙撬锁偷车一条龙,治管局培训所包教包会。”
“……”钟云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车子差点给拐进湖里,苏闲抓着车顶:“还能不能行了?”
回归正途之后,钟云从斜了邻座的人一眼:“那什么,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吧?”
苏闲哈哈大笑:“也没这么糟糕吧?就算拯救不了‘孤岛’,也还能学几项谋生的手艺啊。”
钟云从一张脸没能崩多久,很快就破功:“你最近人设崩了啊,怎么越来越幼稚?”
苏闲一头雾水:“啊?什么人设?”
狂炫酷霸拽的人设。钟云从默默地接了一句,而后却又忍俊不禁:“没关系,现在也很可爱。”
“……”苏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没想到,三岁之后的自己还能跟可爱这种词沾上边。
钟云从见对方被自己堵的没话说,不由暗笑,这时候,苏闲却冷不丁地出声了:“骗你的,小偷小摸的技巧不是治管局教的,是我自学成才的。”
他说着侧过脸朝他笑了一下,钟云从的心脏骤然一缩,仿佛被细针刺了一下。
母亲过世之后的那段时间,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嗓子眼却涩涩的发干。
不曾想,在一番温情中夹杂着体贴,又不失幽默的安慰构思成型之前,某人却先一步打断了:“钟云从。”
“啊?”他倏地从打草稿的环节中回神,却发现对方一脸嫌弃地瞪着自己:“方向反了……你怎么这么笨?”
……安慰个屁啊!你这么聪明你怎么不早点发现呢?!
好不容易开到金雀街63号治管局总部附近,应苏闲的要求,钟云从把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内,两个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往那所庄严肃穆的白色建筑靠近。
钟云从盯着凛冽寒风,脖子差点给缩没了:“瞧你这架势,看来我们是不打算走正门了?”
“朱慈的尸体被严密地看管起来了,没有那几位领导的签字,是进不去的。”苏闲压低了声音,钟云从吃惊:“你也不行?你不是这起案件的经办人吗?”
苏闲苦笑一声:“我都被放假了,你说呢?”
钟云从楞了一下,他先前只单纯地以为苏闲受了伤需要休养,上司体恤下属,所以才……现在看来,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苏闲猜到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咱们那位局长平日里都把我们这帮人当牲畜用的,什么时候主动给过假。”
钟云从一个激灵:“那他这样有意防着你,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闲没作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默认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经历了“生命之树”事件后,他对领导层的信任确实产生了动摇。
他期待真相,却又害怕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真相。
可你想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扪心自问,心底却是一片迷雾,唯有一阵阵回音模糊不清地来回扩散。
他瞥了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一眼,或许这个人能拨开那片迷雾,让他看清背后的隐秘。
无论那是不是他想要的。
治管局总部的大门越来越近,钟云从能看见镌刻在外壁上的衔尾蛇徽纹以及门前把手的两名治安官,本来就不太安稳的心底就更虚了。
钟云从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还在休假中,我又不是你们的人,待会儿咱们怎么进去……”
“最好不惊动别人。”苏闲挑了下眉,钟云从一见这个挑眉就有不太好的预告:“不会是……翻墙吧?”
苏闲莞尔,旋即拍拍他的肩,指着三楼某扇闭合无光的窗:“我都已经踩好点了,那里就是朱慈尸体的所在地。”
钟云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踩点……术语还挺专业。
“这里内外都有人巡守,我想低调行事,大门是走不通了。”苏闲叹了口气,“待会儿我带着你,直接跃上去,从窗户进去。”
钟云从再次吐槽:偷溜就偷溜吧,还“低调”呢。
大概是他嗤之以鼻的表情太明显了一些,被对方给看出来了,苏闲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有意见吗?”
“没有。”他从善如流地说瞎话,顺便提问,“就是想问一下,窗户还关着呢,我们要怎么……”
苏闲但笑不语,钟云从盯着他嘴角边的迷之微笑,眼前一黑,心说好家伙,今晚翻墙撬锁偷车一条龙都给我演示齐全了!
他毫无预兆地笑出声,苏闲的表情愈发绷不住:“……你不愿意就算了。回去吧。”
“不是不是!”钟云从赶紧去哄他,“我就是觉得三生有幸……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见识苏治安官的独家秘技的嘛!”
苏闲怎么听怎么觉着像挖苦,可对方却是一脸挑不出毛病的真诚微笑。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上去了!”他别别扭扭地把手放在了钟云从肩上,同时叮嘱了一句:“抓好了。”
钟云从顺口反问:“抓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