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走出几步,停下来。琴酒无奈地回头看向他。
唐沢裕明知故问:“现在去哪?”
其实他知道琴酒的目的地。
组织的机构分布,他曾在闲暇时扫过两眼,只是并没有用心去记,这种具体的产业运营是不需要他操心的。之所以能在惊鸿一瞥间想起这个位置,是因为在那张分布图的同一个位置,叠着两个相同的靶场图标。
唐沢裕并没有看懂图的意思,如果是两个靶场上下相叠,也只用标注有两层就好,这样的图例完全是大动干戈。
可如果不是,它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琴酒领他进了一个护林人的小屋,内容陈设平平无奇,角落的地面却又一圈不起眼的正方形裂隙。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隐藏的升降平台,站在上面,墙壁感应到重力,自动亮起一面白色的数字键盘。
这种门禁很普遍,只需要输入正确的密码,琴酒抬起手,却做出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卡,漫不经心地隔空一扫。
数字键盘的白光转绿,方形的平台晃了晃,开始向下沉去。
唐沢裕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这时才意识到标识上的玄机:“下面的靶场是隐藏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看的版本是特供地图。
之所以会有重叠的图标,是因为这个地下的靶场的确有两层,两层之间却互不连通。一个利用思维定势的小关窍,即使被人找到这里,闯入者也只会破译密码,不会想到键盘的后面还藏着一个感应槽。
琴酒见他好奇,就把手里的门卡递给他。卡面呈纯黑色,边缘有凹凸不平的浮雕,唐沢裕指尖拂过纹路,转头问:“还有几张?”
“两张。”琴酒说:“还有一张是你的。”
门卡只有两张,意味着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这么大的空间就处于闲置状态。唐沢裕唇角勾了勾,半真半假地说:“……浪费。”
琴酒看他一眼:“你批的申请。”
还是你打的报告呢。唐沢裕心想,十分能屈能伸地闭了嘴。
*
琴酒说陪,唐沢裕的确是来陪他的。升降平台到底,地下空间里白光骤亮,唐沢裕揣着手,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看琴酒干脆利落地试枪上弹。
他无所事事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猝不及防地被一副静音耳机当头罩下来,世界在那一秒变的极静。他只读懂琴酒的唇语:等着。
于是唐沢裕单腿换了个姿势,歪了歪头。
琴酒的大衣在臂弯,叠了一道才没有垂到地上,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微微弯着腰,全神贯注的时候,手臂的肌肉绷起,像只修长精悍的雪豹。
规律的枪声掀起气流,银色的发丝微微扬起。耳机的过滤下,震耳欲聋的声音变得微弱沉闷,浸了水的哑炮一样,倒像某种模糊的白噪音。
前方抛过来一瓶水,唐沢裕在空中条件反射接过,这时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琴酒已经摘了耳机,旁边的电子屏显示着一个高到吓人的分数,他仰头喝水,额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唐沢裕也跟着抿了一口,看见他侧过身,说了一句什么。
唐沢裕摘下耳机,听见琴酒颔首道:“要试试吗?”
其实他本来没有兴趣的,被这么一问,跃跃欲试的挑战欲反而探出了头。唐沢裕放下水和大衣,站在射击台前时,还特意歪头看了眼分数。
一轮过去,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分数板。
一声低低的轻笑,唐沢裕挑眉看过去,琴酒刚好在这时侧过头。回过身时,唐沢裕的胜负欲已经完全爆发了,他右脚收回半步,站在射击台前,闭上眼。
无论之前的自己是否来过,现在这个场馆对唐沢裕而言就是陌生的,站在台前,就下意识用了警视厅标准的射击姿势。直到闭眼头脑放空,黑暗占据视线,身体的肌肉记忆才开始复苏,他侧过头,微微调整了虎口的位置,刚要睁眼时,身后却覆过来另一道气息。
琴酒悄无声息地扣着他的手腕,将手臂的角度往下压了压。
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唐沢裕的寒毛一瞬间全部立了起来,这样的姿势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别的什么。他思维短暂地陷入滞涩,连带着后背都僵了僵,跟着琴酒矫正了几个姿势,身后的人才终于退了半步。
琴酒按了按他的肩,低声道:“专心。”
——这种需要极大专注力的工作,沉浸其中时,的确是一个放空头脑的好选择。
唐沢裕睁眼点射。靶标一动起来,他已经淡忘了刚才的事,漆黑的瞳孔专注异常,只倒映出前方移动的影子。最为老练的狙击手也不过如此,靶标秋风落叶般一列列倒地,最后一个目标倒下时,电子屏上的分数已经无限靠近了琴酒之前留下的记录。
唐沢裕松了口气,慢慢地活动手腕。
琴酒低头点着主控板:“之前的姿势不准,是因为靶标调整过,模拟向下的射击情景。”
这意味着靶标本身会向后倾斜,第一次的姿势当然不准。
唐沢裕拎过水瓶,有了第二次的结果,先前的分数他就不太在意了,闻言随口道:“比如从直升机上往下?”
“……比如从直升机上。”
琴酒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唐沢裕心脏猛地一跳,立刻回过头去,本能地从中读出了一种深长意味。主控台前的银发男人也看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绕着他扫了一圈,随后才回到监控屏上。
唐沢裕心跳如擂鼓,想:应该是巧合吧?
他的确松懈了,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句话说漏了什么。
空气莫名地安静下来,唐沢裕心不在焉地喝着水,手边却突然一阵爆响。他被吓了一跳,低下头,才发现塑料瓶的一半已经被自己捏扁了。
“……”
逃过一劫的另外半只瓶子被团了团,也扔进垃圾桶。
唐沢裕若无其事地说:“是不是该走了?”
说话间他转向升降平台,感应到有人经过,又一块屏幕亮起,唐沢裕才注意到这个设在靶场入口处的门禁。
刚进来的时候,琴酒就是在上面扫了一下,满场的电源才接通的。
当时唐沢裕只以为是个开关,走进才发现不对。门禁的屏幕其实是一个打卡系统,上面记载了每次出入的时间,他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随后就停在上面不动了。
最下面一行的时间,与上一行相隔很远,是这次进入的记录。再往上的时间却挤挤挨挨,中间只相差一到两天,开头的日期很眼熟,就是自己失忆的日子。
他不在的时候,琴酒的一大半时光都是消磨在这里的。
唐沢裕宛如被定在那里,脚步一瞬间不动了。他不知道琴酒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只手绕过腰,轻轻地环抱在身前,唐沢裕下意识想调整,被低声说了一句:“别动。”
与此同时,琴酒的动作也停在那里,他似乎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唐沢裕渐渐出了神,身后守候着一个身影,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陌生,他无意识地想:应该有一把伞。
——蜘蛛的幻术秀上,火灾报警装置被临空触发,满场交织的水流里,挡在他头顶的那把黑伞。
因为世界修正,这段记忆早已从别人的脑海里淡去了,消失了。他没有问琴酒记不记得,或许是一种掩耳盗铃,又或许只是司空见惯。他经历过太多只有一个人记得的历史,在唐沢裕的记忆里,东京塔的一系列事件是顺理成章地发生的,前后逻辑连贯,有头有尾。
可蜘蛛的存在消失后,所有的一切随之发生更正,漫画增添了被读者吐槽成狗屁不通的剧情,原本与蜘蛛相关的记忆,自然也被覆盖的七零八落。
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世界让他们忽略了其中的不合逻辑之处,但他知道琴酒能发现。
就像现在这样。
唐沢裕没有问,反而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他说:“去旅行吧。”
“嗯?”
身后那只扣着他的手慢慢地伸进指缝,亲密得近乎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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