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264)
因为从来没见过骆林这么失态的样子,张奕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骆林看张奕杉保持沉默,还以为被他说中了。他扶着车子的一只手忽然开始有些抖,让他必须把动作收回来,慢慢握紧拳头。
“……他人呢?”骆林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显得和平时一样平静。他差不多成功了。
“不是,他没事,你不用担心……”张奕杉终于想起来解释。最近他似乎是忙病了,说个话就开始咳嗽,“咳,那个,你别想多……”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阵咳。骆林等他喘过气来,接着问他:“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辞职?”
张奕杉抿着嘴看了骆林一会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车内车外两个人这么对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对峙。最后张奕杉咬了咬牙,把车门给打开了:“你要不……上来说吧。”
骆林坐了上去。张奕杉对司机摆摆手:“还是回家。”
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目的地是一处有了些年纪的老别墅区。骆林从来没来过这里,张奕杉适时地解释:“这是我家。”
这里每栋房子独门独户的样子,不像是给他一个人住的。张奕杉把前门推开,领着骆林走了进去。门厅里有人给他们开了门,张奕杉和来人拥抱了一下,又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后的骆林:“妈,我来了个朋友,我带他上去坐坐啊。”
看不出年纪的妇人好脾气的笑笑,和骆林温柔地问了声好。骆林原本绷着一根要问清楚究竟的弦,现在却莫名奇妙地跑进了张奕杉的家,只能不太自然地说了一声“您好。”
张奕杉冲骆林示意,两个人便一起往楼上走去。骆林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母亲也在……”
“行了别客气了,我憋不住了要。”张奕杉低低地打断他。等走进楼上的房间,张奕杉转身关了门,找了个枕头挡住嘴,咳了个浑天黑暗。
到最后他终于安静下来,冲着骆林摇摇头:“咳得我肺都疼了,妈的。”
骆林站在门边,不知道怎么回应。
张奕杉抓了抓头发,最终无奈地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对我哥的事是个什么态度。你要是就把他单纯地当个朋友或者老板,我也不用跟你多说什么了。他没缺胳膊少腿,今后肯定也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一起留下来吃个宵夜就走吧,回去睡个好觉。”
骆林看着他,等着张奕杉往下说。
张奕杉抿了抿嘴,好半天才说:“但是你都这么跑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总觉得……你可能也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吧?”
骆林依旧不说话,站成了一座看不出情绪的雕塑。就算他因为这个问题而头脑空白,表面看来依旧是不为所动。
张奕杉的脸上慢慢流露出失落的表情来。他以为骆林这次的失态或许会为事情带来转机,但结果还是他想多了——说到底骆林只是单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在乎现在的何式微,大概就像他在乎当初的自己吧。
干笑了两声,张奕杉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知道了。那就下楼吃宵夜去吧。我妈总是多烧一份,正好一起吃。”
骆林动作迟钝地转过身,像是要跟着他离开。
在推开门之前,张奕杉闭上眼,咬了咬牙。
……他想起何式微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沉默地看着没有星月的天。他背对着客厅透出来的灯火,像是被一个温暖的世界所拒绝。
张奕杉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人,只能站在何式微的背后,露出苦恼的表情。
他的这位表兄听见声响转过身来,无奈地对他笑了笑:“怎么你也苦着一张脸呢。”
……
呼了一口气,张奕杉转过身,快步走到了书架的旁边,从顶上取下来一个纸盒子。猛地一看,盒子里像是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叠信笺。
张奕杉捧着那个盒子,再在骆林面前放下。
那一封封米白色的信笺上是花体烫金的英文字母,c和h化作了藤蔓的式样,纠缠得难解难分。下面是精美简洁的一行小字——&10/10.
“你要拿一张吗?他的喜帖。”
张奕杉这么说。他觉得嗓子有些哽,像是又要咳嗽了。
骆林看着张奕杉,又看看那一沓白得耀眼的喜帖。他慢慢地蹲下来,手伸到一半,又把手收了回去。
嘴唇动了几下,他最终对张奕杉笑了笑:“……算了吧,他不一定希望我去。”
张奕杉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他肯定不希望你去。那傻逼第二次悔婚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压下的咳嗽让张奕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破烂的风箱。他用脚把那个盒子从面前踢开,然后疲惫地仰面倒在床上。
“我根本就不懂何式微在想什么。当初他喜欢你,是,这没办法。但是你都这么拒绝他了,他也只能另找别人在一起了吧?这回那女孩家里催得紧,他爸帮他把喜帖都印好了,结果他他妈的又逃了,都是有什么毛病?”
张奕杉边说边咳,整个人都震得厉害:
“我要是那姑娘家里人,我都想弄死他。但是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那家人把你在lgm的时候的那份杂志翻出来了,正好是胡扯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女孩的爸爸差点没和我姨夫打起来,说原来你儿子不仅是同性恋,还想着来骗婚是吧。我当时也在场,看见我姨夫那个人这么掉面子,说句实话,最开始还觉得挺爽的。”
说到这里,张奕杉短促地笑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不自觉地低哑下去:“然后我姨夫当着一群人的面,点着杂志上你的照片,问何式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你猜那个傻逼怎么回答的?”
“……他说的是,已经结束了。”
张奕杉的这句话像是被劈了一样哑。
他还记得何式微是怎样地站在何家偌大的客厅里,围着他的人中,没有任何人说话。何式微像一个被围困的刑囚,低着头,握着拳头。
然后张奕杉看见何展砚把举着的杂志放下,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向餐厅。他拿起餐桌正中摆着的陶瓷花瓶,再一步一步地走回来。等到了何式微的面前,何展砚猛力地抬起手,将花瓶劈头盖脸地砸碎在何式微的头顶心。
被握在手中的花瓶成了尖锐的凶器,随着何父的手迅速落下,狰狞的瓷片陷进何式微的左脸,勾连出血肉,瞬间划出两道一直到耳下的口子。
血不是一滴滴流下来的,而是成片地涌出来的。何式微站在哪里,不动也不说话,衬衫的肩膀瞬间就从天蓝变成了红色。
张奕杉几乎想跳起来,去找那个他被迫叫做姨夫的人拼命。他很想问,你凭什么这么对他?给120打电话的时候,张奕杉嘴唇都在抖。是因为生气,也是因为难过——何式微是一个多爱臭美的人,怎么能就这么给他留下半面脸的疤?
在一片混乱里,何展砚伸出一根食指,直指着何式微的鼻尖,并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这些事情,骆林都不知道罢了。
第126章 (何大结局)第十三章
不过这些事情说不出口,不意味着张奕杉会随之停下话头——他反正也对骆林的回应不抱期待,现在在剧烈的咳嗽中碾着一字一句,只为了让自己那闷久了的胸口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