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78)
西斯扬了扬手中的签到单:“就这样,我先回去了——但是有一点我还需要提醒你,”西斯笑了笑:“萨沙也许也在西斯塔科维奇那里。如果他再次向你挑衅的话——别那么看我,我当然能知道他做了什么——如果他再那么做,那么请你做到我曾经教给你的事情。Be tough, Be strong.晚安,骆林。”
骆林在同样道过晚安之后,对西斯微微的鞠了一个躬,旋即安静的走向了二楼。
然而他没想到,在甫一走近二楼四人卧室的门口时,就听到响亮的一声——耳光。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西斯塔科维奇坐在床上,背靠着一侧的墙,正仰着头盯着他面前的萨沙。萨沙背对着骆林站着,肩膀有些微的耸动,不知应该是生气还是难过的样子。
待到西斯塔科维奇的眼光落到骆林身上,萨沙也跟着回头。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刀子一样的眼神瞬间就射向了骆林。
“……你来这里干什么?”
萨沙的语气很是冷淡。骆林回答道:
“西斯让我来的。他让我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人需要照顾。”
“西斯,啧,西斯……”萨沙把手抬起来,咬了一下右手拇指的指甲,忽然就愤怒到:“你要进来就进来!别呆站在那里不动好吗?!这不是让你看戏的地方!”
骆林闻言皱了皱眉,但仍旧依言步入了房间。萨沙抱臂在一旁站着,只阴冷的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得承认,我是打了他。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要是敢胡乱猜测,或者向别人污蔑我动用暴力的话……”
骆林本来想看看西斯塔维奇是不是有些发烧,现在只能无奈的回过身去:“……我从没想过那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萨沙却反而开始激动起来:“别用这种你不在乎的口气和我说话!从第一天我就开始讨厌你了,别装的好像你什么都不再乎好吗?!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你来这个训练营做什么?!收起那副圣人的脸孔来吧,你这个失败者!”
骆林只觉得萨沙的敌意没有由来,而对方因气急而起伏的胸口更让他觉得奇怪——就好似他们的立场对调了一般。他只能叹了口气,然后直视着萨沙说:“我不是习惯竞争的人,这就是我的性格。你如果要厌恶这一点,那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对这个训练营是认真的,我也有付出我的努力,只不过和你不一样而已。你很年轻,所以可以什么都不怕,想要的东西都说出来。我做不到,所以有的时候我也羡慕你的自信。”
萨沙咬着下嘴唇没说话。骆林垂下眼睛,复又抬眼道:“但是我真的没觉得我比你差,萨沙。起码我懂得尊重别人,所以我拥有取得胜利的资格。”
萨沙猛地咬紧了牙关,自牙缝间吐出了一个模糊的词汇。那一瞬间骆林还以为他会冲上来打自己,萨沙却只转过身气恼的离开,并且大声的摔上了门。
骆林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才在西斯塔科维奇的床边蹲下来:“……你看起来好像清醒了……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西斯塔科维奇的眉毛可怜的皱着,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头痛。”
骆林的眼神还是平静温和的:“我现在去帮你拿药过来。”
西斯塔科维奇努力的对骆林笑了笑:“……谢谢……不过还请你,不要和萨沙生气。他是被我弄得火大,所以才会对你也发火的。”
“……不会。”
西斯塔科维奇突然侧了侧头:“你想知道萨沙最后和你说了什么话吗?”
骆林苦笑一下:“算了……并不是什么好话吧。”
“我觉得挺好笑的。他叫你‘坏蛋’……这个词,在俄语里应该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说的。”
“是吗……”骆林听了,忽然就忍不住的,也微笑起来。
……
那天晚上骆林睡得很晚。睡前里弗斯趴在他的背上,硬是要盯着骆林写那条“本日活动中——对于队友的感想”。
此前里弗斯将自己的单子用双手撑开了,献宝一样的念给了骆林听:“我的队友是骆林,他也是我的室友……他一早就选择了我,要和我走遍纽约市的角角落落……”
“我们就像龙卷风里的两枚塑料袋,疯狂的飞过了这个城市……他像个少女一样,憧憬在教堂里结婚……他真怕冷,所以害怕我在冷风里吃冰激凌……”
“他滑冰的样子像我奶奶,所以虽然小朋友都喜欢他,但是他却没有女朋友……”
骆林对于这样的描述,完全不知道该抱有怎样的表情。就算是这样,里弗斯还是一直在用马克笔戳骆林的背:“我都这么表扬你了,你快点也来赞美我……快点,快点……”
骆林无法,只能拿出一支原子笔,想了想之后,认真的写下——“虽然里弗斯很孩子气,但是我很欣赏他。”
里弗斯二话没说,马上把“欣赏”一词涂掉了,改成了“喜欢”。这么做完,里弗斯还对骆林扬了扬下巴:“少用这个词,不然好像我们是无话可说的同事的一样。”
骆林苦笑着摇摇头,想把表单这样收进去。里弗斯这时又催促着他去贴那个表示心情的贴纸,骆林只能照做。
“请选择一张能最诚实反应你今天心情的Sticker,然后将它黏贴于下方横线处。”
骆林似乎是下意识的就选了那张“Fine”。上面的微笑,并不怎么显眼。
里弗斯在叫:“选表示超级开心的那张!你难道不是超级开心吗?!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骆林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常那样……不过还是就按你说的换一张吧。”
里弗斯顿时消沉下来:“是这样的吗?……难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开心吗?”
骆林听到那句话,没有多想里弗斯的实意,只是静静地怔住。
里弗斯自然不可能知道,骆林在那不算长久的时间里,感受到了心口切实的闷痛。骆林对着贴纸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对里弗斯说:“睡吧,很晚了。”
……
这天午夜,骆林躺在床上,不知为何难以成眠。
他实际上是疲累的。在他眼前旋转着的是今天才造访过的教堂,光从顶部的天窗照下来,落在他的身侧。他想把手伸到光亮处去,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样,都只能站在十字架的阴影里面。
这是半梦半醒时,最难以逃脱的恐慌。骆林就那么站着,站在影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再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又是为什么会在第二天清晨,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分,蓦然转醒。怕惊醒里弗斯,他没有去拉台灯,转而去摸枕下的表。他摸到了手表的皮质表带,同时也摸到了手机那坚硬的外壳。
张奕杉说过他很多次,千万不要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对健康危害很大。但是虽说骆林向来细心,却还是犯了这样的错误。
他下意识的按亮屏幕,却发现了一条未读的信息。
“不要逞强,注意身体 。”
也就只有寥寥八个字。骆林握着手机,膝盖曲起,将头埋在了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