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96)
沈太太脸上和话里分明是“你们年轻人呀我懂得”的意思。
我被这可爱包容的误解弄得哭笑不得,低低地喊了一声:“伯母……”
沈太太笑眯眯地应了,随即她说:“我们去那边的花店看看吧。最近在家里二楼的飘窗坐坐,觉得有点空,想了想摆上一束花再合适不过了。”
“啊”,我回过神,笑了一下:“好。”
之后和沈太太一起在花店里挑选时我就有些心不在焉:沈令戈当时为什么说沈太太好多次跟他旁敲侧击关于恋爱的事情以至于让他困扰?甚至需要我去假扮他的交往对象来应付家里人,如果只是沈太太讲的程度这件事情还有必要吗……
难道是沈太太和沈令戈对于“提醒”的理解有差别?例如沈太太只是觉得自己小小地提过几嘴而在沈令戈看来沈太太关心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毕竟沈太太说她不怎么插手沈令戈的事情。
这样理解似乎也不无道理……
可是沈太太说除了口头上的“提醒”再没有别的了,我却恍惚记得沈令戈说过沈太太给他安排了一些相亲兴致的见面。
我有些迷糊: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我心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来。
目光出神地扫过堆簇在一起错落有致的花束,就听到沈太太问:“疏默你看这盆怎么样?”
我看过去,沈太太手里端着一盆淡紫色的洋桔梗,很是优雅美观。
我顿了一下说:“好看的,只是不知道摆在飘窗上合不合适,好养活吗?”
店主适时说:“这花喜欢晒太阳,喜欢温暖,放在阳台啊飘窗啊都很不错的。只要保持充足的光照,适量地浇浇水就能养好。剪下来做插花也很漂亮。”
沈太太似乎很满意,问我:“疏默觉得呢?”
我说:“挺好的。”
“那就要这一盆吧。”
沈太太打开包准备结账,我抢先将卡递给店主:“伯母我来结吧。”
沈太太停下掏钱包的手,笑着说:“我买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小辈结账呀。”
我主动帮她拿过花:“您替我买了那么多件衣服,这一盆花算什么呀,您别跟我客气啦。”
沈太太不再推辞,转而问我:“这么多好看的花,你不买两盆带回去?”
我摆摆手:“我就不买了,怕照顾不好。”
*
慢悠悠地逛完商场,天色已然是傍晚。
因为星星还在家里,我与沈太太便没有准备在外面吃晚饭。
她将我送回家,临下车时,沈太太叫住我:“对了疏默,今天聊得太开心,忘了一件事。”
“伯母什么事?”我扭头好奇地问。
沈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张眼熟的卡递给我:“要给你星星的接送卡。他早上跟我说星期一想让你去幼儿园接他,说是想回来了。”
我想起这回事,又想到星星,笑起来:“嗯,他给我打电话说了,我记得。”
沈太太也笑:“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好。这次回去,星星话变多了,在我们那里妈妈长妈妈短的,跟个小话痨一样。”
第106章
沈太太也笑:“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好。这次回去,星星话变多了,在我们那里妈妈长妈妈短的,跟个小话痨一样。”
我说:“确实比先前活泼开朗了,可能跟在爸爸身边还是要好很多。”
沈太太微一颔首:“那后天星星就交给你了。令戈不在家,需不需要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一下?”
我忙说:“没事,我打车去就好了,不用麻烦司机了。”
沈太太没有勉强。
之后我们讲了两句,我便与她告别上楼去了。
*
晚上我原是打算改一改手头上的画稿,然而想到答应沈令戈等他回来就搬到对面去,便决定趁有时间先开始收拾一些不常用到的东西,到时候能快一些。当初搬过来时装东西的纸箱我没有扔,拆开压平收在了储藏室里,这时正好可以用到。
我扎起头发坐在客厅的一角,东西摊了一地,将它们一点一点分门别类地放进箱子。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伸胳膊去够来看——是沈令戈。
我不自觉地笑起来:“喂,你这个时间怎么有空打电话呀?”
沈令戈说:“刚散会,准备去吃饭。”
经过手机话筒传播的他的声音低而有磁性,在极近距离的地方传进耳朵,我甚至感觉到耳廓在隐隐发烫。
他说:“下午我母亲去找你了?没打扰你做事吧。”
我说:“没有没有,我下午本来就没什么事情。伯母说她没事来看看我,我就想着正好自己也闲着不如陪她出门走走,然后我们去曲菱街那边逛了逛。只是伯母给我买了好几件衣服,都挺贵的。我不好抢着结账,感觉有点过意不去,挺不好意思的。”
沈令戈却说:“别放在心上,给你买是应该的。”
我开玩笑说:“你跟伯母说话怎么一模一样呀。”
沈令戈低低笑起来,然后说:“后天你去接星河放学,我让司机去接你,打车不方便。”
我眼睛一转,说:“伯母跟你说的?”
沈令戈说:“嗯,你不用跟我母亲客气,她是真喜欢你的。”
我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乱抓,嘟囔道:“那也不能没有礼貌呀。还没结婚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伯母心里肯定想这人爱占便宜、没有教养。”
沈令戈说:“怎么会。那我让司机过去,可以吗?”
我说:“主要是我说不定会带星星在外面玩一会儿,还没想好去哪儿,让司机跟着我总觉得不自在……”
沈令戈顿了顿说:“那你白天上班直接开车去吧,地下车库里的你随便挑一辆开。然后到了公司就停在我平时的车位上,我让艾琳安排一下。钥匙车卡都放在玄关那个柜子上,你知道的。”
我琢磨着之前见过的车库里的车都太过豪华,我开着也不自在,但不想拒绝沈令戈,“嗯——”了半晌才道:“好,那我开车吧。”
沈令戈笑了一声,说:“所以,你跟我不算外人,不会跟我客气,对吗?”
我故意不正面回答他:“我才不知道,你自己想。”
沈令戈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哦——我知道了,老公怎么能算外人,老公是内人。”
我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沈先生……我发现你变坏了,你不是我认识的沈令戈了!”
沈令戈轻轻笑道:“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呢?”
我停住,脸热热的,小声说:“……好吧……”
沈令戈说:“既然好的话,老公可不可以要一个吻?”
也许因为不是面对面,隔着电话我放松大胆许多,加上想念他的心思作祟,闭着眼睛连着轻轻亲吻手机话筒好多下。
我小声地问他:“听见了吗?”
沈令戈那边没有动静。
我正奇怪,看屏幕通话计时仍在继续。我以为是信号问题,正开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见了嘴唇印在话筒上的声音。
沈令戈在吻我。
我呆呆地想。
其实许多时候沈令戈并没有做什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然而我总是觉得他又苏又有魅力,被撩到不能呼吸——全身只能感受到发烫的脸颊、急速跳动的心脏和上涌的血液。
我几乎是在毫无原则地迷恋着他,这让我时常感到危险,却又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唉,我认命了。我美滋滋地想。
我们讲了一会儿电话,直到沈令戈那边到了酒店。
临挂电话,我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等一下!”
沈令戈说:“怎么了?”
我想到了下午沈太太说的事情,虽然我倾向于是我记错了,但心里再一次想起总有挥之不去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