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临江最大的综合性医院,中心医院的绿化本来就做得不错,更何况是单独辟出来的一栋特护病房。电梯人多,进去以后他们两人站在角落,到三层挤进来两个拿完药的年轻护士,声音很好听性格也活泼。
“听说你们层最近每晚都有人在走廊里守着,干嘛的,防贼啊?”
“防什么贼啊,医院哪来的贼。”
“喔我知道了,是不是为了603那个——”
“咳咳!”周培元大声咳嗽。
俩护士从门上看见角落两张严肃的脸,赶紧收了声讪讪地盯紧自己的鞋尖,不再叽叽喳喳了。
到了楼外,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到地上,把连下了几天雨的地面烤得微微发热,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跟潮湿。
贺峤什么也没问,倒是周培元先绷不住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也是不放心你的安全,所以才叫了两个人来守着......”
“嗯。”
“你别多想,我真没防谁。”
“嗯。”
他看起来的确是好多了。
步行至一片浓荫下,两人停下来歇了歇,周培元闲来无事,就把公司的情况汇报给他听。
“下个月跟辉茂的合作协议就要到期了,照之前的约定,两年一续,要不要我去约刘晟的时间?”
说起这个刘晟,最近好久露过面了。自从章维出事后,友人聚会他一概不参加,公司也去得少了。刘晟的父母大概是听见一些风言风语,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不过据说都被他以各种手段挡了回去。
“先按下来。”贺峤伸手,轻轻摸了摸干燥的树干,感觉温暖踏实,“他不主动找我们,这件事就当忘了。要是他主动提出续约,就说我最近身体不适,过段时间再谈。”
“这是......?”
“记不记得58号门店骗补的事。”
两年半前,第58号专卖店在方邵扬巡店期间查出异常,店长伙同下面的店员集体骗补,不到半年时间以冒用消费者身份的方式共骗取以旧换新补贴五百多万元。这件事不仅在当时是大事,放在鹤鸣三十几年的经营史上也是个不小的污点,周培元当然不会忘。
“虽然当时碍于合作关系没有立案,但你我都清楚,这件事跟刘晟脱不了干系。”
这间门店是鹤鸣跟辉茂的合作店,双方出资一半一半。要不是背后有人托底,店长、店员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得这么狠,所以那五百万究竟进了谁的荷包答案不言自明。虽然事后只查处了相关责任人,没有深究到辉茂头上,但这件事贺峤始终记在心里。
“趁着这次合约到期,务必尽快处理掉跟辉茂的所有合作关系,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好的。”周培元颔首,“这事我亲自去办,你只管放心养病。”
贺峤抬起头,透过树叶的间隙看见洒成金粉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当晚他睡得很早。
入睡前去关门,外面守着的两个人在打哈欠,睡眼惺忪。
“你们也去眯一会儿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旁边就有两排椅子,坐着总比站着强。那两人实在困得不行了,听老板这么说,赶紧千恩万谢地表忠心:“好的好的贺总,我们俩就在那儿坐着,有事您大喊一声我们马上过来。”
他关好门,把窗户开了一小扇,没有开空调。躺到床上很快睡着,半夜却被窗外的狂风吵醒。起身一看,白色窗帘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吹得高高鼓起来,窗户也左右直晃,铝合包边嗑得咣当咣当响。
他赶紧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走过去,可没留神窗边的地板上有滩积水,猝不及防地滑倒了。
“嗯——”
一声闷哼从他喉间逸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房门的锁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人刹那间很着急。
他微微一怔,脑中的神经嘶啦轻扯。撑着床沿扭过头,门外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迅速闪开。
房内陡然安静。
窗框还在被风吹得乱晃,湿润的雨丝还在从窗缝里飘进来,打湿他的脚踝、脖颈。但周围的空气却蓦地凝固住了,房间里如同真空。
门外的动静也收住了。那面小小的、长方形的探视窗后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走廊的白墙和黯淡的灯光。
在这暂时的停顿中,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有些许疼痛。贺峤抿紧唇,双手撑住床慢慢站起来,打直身体的瞬间有点头晕,身形跟着晃了晃。
咔嗒一声,门锁彻底被拧开,木门发生涩然的轻响。
“别进来。”
他半低下头,扶住旁边的输液架。
门外的一切异动即刻冻结。
他开始往墙边走,很慢,一眼也没有往门口看。移到衣柜处,他打开柜门拿了套干净衣服,站在门后沉默地换好。
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除了一对白皙瘦削的脚踝。
换好衣服后,他又推着输液架走回床边,关掉灯,安静地躺回被子里。
门跟着带上了,但没有彻底锁上。
他侧转身,背对着门口,慢慢闭上眼睛。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离开的脚步声,索性将被子往上拉,直到盖住自己的肩膀、后颈、头发,身体像缩在蚕蛹里,呼吸不畅,才听见门外的人低声说:“我走,你好好睡。”
第66章 它还在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贺峤已经出院两周多,由居家办公改为去公司坐阵。
他回来了,最高兴的要数雪婷跟小玉这两个小丫头。
“贺总,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好想你啊。你看,我们每天都把办公室打扫得特别干净,鲜花每隔几天就换一束,就想让您回来能高高兴兴的。”
推开门,果然窗明几净,雪白的香雪兰散发着幽幽的芬芳。他淡淡一笑,周培元上去刮了下雪婷的鼻子:“鬼精鬼精的,就知道哄他给你们涨工钱。去,把会议室布置一下一会儿开会。”
雪婷吐着舌头出去了。
贺峤问:“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找我吗?”
周培元想了想说:“没有啊。”
“那我怎么听雪婷说什么‘又来了’。”
“喔那个啊,”他故作轻松,“就是一些阿猫阿狗虾兵蟹将,我已经替你挡了。”
贺峤直觉不对:“到底是谁?”
“不告诉你你还老问……得了,跟你说吧,就是贝山那个Shirley Zhang,说是来找我们谈入驻门店的事。我都跟她说了你在家静养谁也不见,她还是不依不饶的。一个女的说话那么咄咄逼人,老是怼得我哑口无言……”
提到这个他就来气。自毕业参加工作以来,这个Shirley真是他遇上的头一号难缠的女人,三十多岁的人跟个铁娘子似的,说话密不透风,性格油盐不进,不达目的还誓不罢休。
“为什么拒绝她?”贺峤波澜不惊。
“……你明知故问。”
“大家打开门来做生意,没有因为私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
周培元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然而他自始至终都很自然。
“你真的没事?”
“有事。”
周培元一惊。
他还没有痊愈,这是当然的。连腹部的伤口都需要将养好几个月,何况是心上的伤口呢?
“但我要是一味地躲避,事情就永远过不去。”
花瓶被他抚住,留下浅淡指纹。
“好吧,”周培元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去约她时间,如果今天下午有空就让她直接过来面谈。”
到了下午,Shirley果然出现在鹤鸣顶层。
她是个气势十足的女人,这一点贺峤早就发现了,不过今天一见依然觉得不同凡响。来之前她明显下过很多工夫,往沙发上一坐,姿态格外舒展,谈吐也是业内少见的爽快直接。
“贺总,贝山给鹤鸣的点数绝对会是行业内最厚道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不过相应的,我们也要求最优门店跟最佳位置,坪效不在前20%范围内的暂时不考虑,另外导购员我们要百分百自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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