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乖的原因是没人领养,你现在能看到的孩子大多数在四五岁以上,很难找到领养人。所以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应该乖巧,如果福利院不要他们,他们就无家可归了。”
陆灿第一次听季明泽说这么大段的话,觉得有些残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小时候之所以熊,是仗着父母的宠爱。现在能游手好闲不饿肚子是因为有长辈庇荫。而三院的孩子打从被遗弃那刻起,便失去了做熊孩子的权利。
想到这儿,陆灿翻出刚才在教室拍的照片,传到自己微博上。没配文字,加了两个“太阳笑脸”小表情。
客户端显示发送成功,陆灿收起手机,不想继续沉重的话题,开玩笑道:“刚才孩子竟然夸我厉害,还说以后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搞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想个方法掰正他们。”
季明泽却道:“他们没错。”
“哪里没错?除了玩我什么都不会,英语纯属耳濡目染。其实留学那几年我交上去的作业经常有拼写错误,而且我会去国外......也是因为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嘛。”
越说陆灿声音越小,季明泽静静听他说完,放慢车速,“在充满童真的孩子眼里,游戏能通关算厉害;在靠乞讨为生的乞丐眼里,能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算厉害;在小微企业主眼里,能把公司做到上市算厉害;而在上市公司老总眼里,要做到行业龙头、进入世界五百强才算厉害。不同年龄不同阶层对待‘厉害’的定义不尽相同,如果总用别人的评价来衡量自己,那可能永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陆灿一时无言。
从小父母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能拥有单纯的童年。等父母离婚各自再婚后也一直惦念着他,连出柜都持支持态度,属于典型的“孩子开心我开心”型慈父慈母。
等走出校园,朋友们觉得他应该好好上班。段宇扬则是让他规划自己的未来。大家都是站在为他好的角度提出意见,可越是这样,他越茫然。
“那......”陆灿问,“我该怎样衡量自己?”
“别问我,你有自己的标准。”
“我自己的标准?”
“想想做什么事情会让你开心,让你觉得有意义。”
顿了顿,季明泽侧过头,黑暗中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如果暂时找不到也没关系,等春光灿烂时候再想同样来得及。”
开心......有意义......
陆灿重复着,指尖戳戳季明泽后背,“小季老师,你看着老实,没想到说话挺有道理。”
“这些不是我说的,是从书上看来的。”老实人腼腆地笑笑。
于是陆灿也跟着笑。
算一算,今天笑的次数貌似比这个月加起来都多。陆灿抬起头,就这样一路数着星星,由季明泽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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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运动量蛮大,到家后陆灿身上有些乏,没留季明泽上搏击课。季明泽进来喝了杯水,告别之前,余光瞥见鞋柜装着两双43码男士拖鞋,有很明显穿过的痕迹。
“这两双鞋不是你的吧?”
陆灿正在叠衣服,闻言看看鞋柜,一拍脑门:“是我前男友的,今天打包把它们忘了。”
“我帮你扔掉?”
拖鞋很便宜,段宇扬应该不会计较这几十块钱,陆灿拿起拖鞋丢进垃圾袋,“那麻烦你了。”
把垃圾袋挂在摩托车扶手上,季明泽点燃一支烟,掐在指尖。
伴随着发动机声,烟雾带着陆灿的腐肉渐行渐远,并在下转盘道后直奔火葬场,停在门卫室前。
“大爷,醒醒。”季明泽单脚撑地,拍窗户叫醒门卫大爷。大爷打着呵欠慢腾腾拉开门,季明泽从钱夹中抽出一叠红色钞票,塞进他掌心。
“给你两千,去把这两双破鞋拿进去烧了。”
第10章 高中 “可能是田螺姑娘吧。”
到了周末,老毛说博远这四个人挺长时间没见了,想一起出来聚聚聊聊天。陆灿猜会结束的很晚,便没让季明泽接他,自己开车过去的。
他到的时候老毛和秦媛媛已经到了,正在为点不点鸳鸯锅拌嘴。陆灿脱下外套,“点鸳鸯锅干嘛,鸳鸯锅没有灵魂。”
“嘿嘿,就知道灿哥跟我口味一样,”秦媛媛拍拍身边凳子,“来,坐这儿,咱辣死燕子那鳖孙儿。”
“嘶——”老毛咂嘴,“你俩差不多行了,燕子还要唱歌呢,得好好保护嗓子。”
周彦现在是一支地下乐队主唱——当然他不吃辣不是因为要保护嗓子,而是单纯的吃不了辣。
秦媛媛“嘁”了声,“我看他也没唱几首歌啊,整天抽烟酗酒泡妞,三天两头换女朋友,前段时间不还因为被人当街甩巴掌上八卦小报了嘛!”
帮周彦开脱失败,老毛无语凝噎。
话虽这么说,十多年的感情摆在那儿,最后秦媛媛依旧点的鸳鸯锅。
等锅子和食材都上来了,周彦才姗姗来迟。长卷发散乱地挽在脑后,眼神困顿,眼底一片明显的乌青,“不好意思兄弟们,我来晚了。”
“你刚睡醒?”秦媛媛问。
“昨晚有朋友攒局,妈的喝到天亮才结束,要么我不能迟到。”
边说周彦边猛灌一口冰水,秦媛媛抢下水杯,“胃不要啦!还攒局,骗谁呢,看看你的衬衫。”
陆灿顺秦媛媛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周彦衬衫领口蹭着粉红色的口红,侧颈红痕若隐若现,很显然并不是喝酒,而是在跟妹子整夜厮混。
老毛看不过眼,开始唠叨,“燕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稳定的女朋友好好处一段时间,感觉不错就赶紧琢磨结婚,天天这么玩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而且你那个乐队平时可以当爱好,别整天跟他们混,那不是正经营生。前几天我在商场碰着你爸了,他说想给你安排到学校当音乐老师,你死活不愿意,还跟他吵了一架。他的确犯过错误,你可以不管他,但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周彦父亲是个包工头,典型的暴发户,有点小钱频频出轨包小三。糟糠妻得知真相后一病不起,没挺几年便扔下小周彦撒手人寰。
近两年随着周父年龄增加,愈发觉得当初对不起妻儿,遣散了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想跟儿子修复一下感情。
可惜浪子回头并不一定能换回金子,这颗小树苗长期无人看管,已经长歪了。
老毛的嘴不能张,一旦张开很难闭上。周彦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完,笑嘻嘻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现在不玩难道要等去地府再玩?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可现在想那些条条框框根本没意义。”
老毛:“……”
他看看周彦,又看看桌上的弟弟妹妹们——刚失恋的同性恋、加班加到营养不良的女强人、态度消极厌世的花花公子——大概是觉得有点糟心,捂住胸口,“你们啊,真没一个能让我省心。”
秦媛媛说:“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应该先结婚给我们做个表率。”
“带着小毛,哪个姑娘能愿意跟我?”老毛苦笑。
他父母走的早,留下他一个人拉扯患肾病的妹妹。要不是有几分家底,以公务员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完全不够支撑小毛的医药费。
大家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你说咱们是不是被诅咒了,”周彦咂咂嘴,“一个比一个点背。”
老毛:“就媛妹儿能争点气。”
秦媛媛笑了笑,没说话。
秋冬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一筷子羊肉下去,再捞上来时沾满牛油,红彤彤散发着辣椒辛香,连带着烦恼都可以先放到一边不管。
都说人得意时喜欢谈论现在,失意时喜欢谈论过去,老毛抿口啤酒,忽然想起遥远的高中时代:“我记得高一,燕子和小灿为了谁是校草还打过一架。”
“不算打架吧,”秦媛媛说,“纯属燕子挑衅,灿哥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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