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等人,对方路上塞车,已经通过几次电话了⋯⋯也顺道来参考一下对方的活动流程。”昏暗的灯光刚好成为余新伟僵笑的屏障。
“就说嘛,余经理怎么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别乱说。”小琴想继续与余新伟闲聊,想问他在等谁,说不定可以获得神秘雕刻美男的情感八卦,忽然灯光全亮,商品柜台正式开放选购。
“哇!赶快冲!”小琴拖著男友往柜台跑,跑没两步,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余新伟:“余经理,你有要帮朋友买东西吗?”
余新伟对她笑著摇摇手。“没关系,我等她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经理没了平常Man的扮相,小琴觉得余新伟有些没精神,但Kidding新品在前,她实在无法分神细想。“好!经理掰掰!周一见!”说完,就拖著男友冲锋陷阵。
目送小琴与男友混进人群里,余新伟呆站了一会。
大厅里顿时只剩下店员,与工作人员在收拾舞台。
人流中,他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没了投影,白色的大型雕塑死气沉沉。
热闹的人群在彼方欢腾。情侣,好友,家人。
刚才被小琴认出的紧张感突然一拥而上,他就这么从脚底冷了起来,宛若沉入落雨的湖,与空气隔绝,与声音隔绝。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像是握著一个不孤单的凭证。
按了几个键,萤幕亮起,显示已拨出的名单——117、117、117,一整排的117。
而他刚才就是对著117的报时语音不断说,快点来,我等你。
一瞬间他就将自己看得透彻了。
欺骗别人、欺骗自己,到头来还是掩饰不了孤独。
谎言、逞强、胆小、不敢面对、不想受伤。
一点也不,爸爸。
我其实,从来没真正为自己感到骄傲。
——待续
第九章
叮咚叮咚——电铃不断。
粉红色的房间里,男人将头埋在Kidding的大型抱枕里,双肩不住颤抖。窗外下不停的雨流淌在他脸上,整室的粉红色气息都无法将他治愈。
嗯嗯嗯嗯——手机振动。
男人连看都不看就把手机往一旁的Kidding布偶中丢。
叮咚、叮咚。
嗯嗯、嗯嗯。
男人从Kidding的造型面纸盒抽了两张卫生纸,用力擤了两下后丢进Kidding的粉红垃圾桶内,埋头继续哭。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余新伟愣怔站起身,听著令人抓狂的电铃手机交响曲,边擦泪边走出房门,快接近大门时,又旋脚回去拿了个东西,再去应门。
内侧的木门打开,一个戴著Kidding布偶大头的男人出现在铁门后,让已经把电铃当大绝ABAB上上下下左右左右按的国王愣住。
“你会吵到其他邻居。”闷闷的声音从表情天真的Kidding大头里传来。
“Walden。”听见余新伟的声音,国王松口气,用手梳了下湿漉漉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家?”天真的Kidding大头打断他。
“房东跟我说的,她说你今天不太对劲,叫我多关心你⋯⋯总之先让我进去,我们谈谈。”
⋯⋯这个人为什么连一楼的房东阿嬷都能收买,狡猾的地精。
“谈什么,公事吗?不能周一再讲吗。”
国王看著Kidding黑黝黝的双眼:“我要谈私事。”
“⋯⋯没有什么私事好谈的,你请回吧,祝你行宪纪念日快乐,金经理。”
Kidding的大头依旧天真可爱,但那生疏的称谓却让国王打从心底火了起来,明显的征兆就是他开始催动强大Man气,让Kidding大头后退一步。
“你⋯⋯你⋯⋯”
“让我进去。”国王一手抓著铁门,滴著雨水的刘海让他杀气更重。
“不、不要!你走啦!有什么事在公司说!”面无表情的Kidding大头慌了,说完就要将门关上,岂料国王两只手都抓上铁门栏杆,铁门发出碰的一声,Kidding抖了一下。
国王双手抓著铁门,缓缓抬头,眼里装著令每个人都心碎的哀求,额前装饰的雨水流进他的眼睛里,搁浅他的无助。
“Walden,先让我进去好吗?我好冷。”
听国王这么说,Kidding大头才发现国王不只头发,连肩头都湿搭搭的。气温这么低,他又淋了雨,这么怕冷的一个人,会生病的⋯⋯应该要让他进来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才对,但是天知道他来找自己要做什么。
天知道谈话的内容,会不会又让人受伤。
“Walden⋯⋯”国王微弱的声音像只快冻死的地精。
对门邻居的门锁传来声响,余新伟牙一咬,伸手打开铁门。
“你进来弄干,干了就马上走啊啊啊——”
没想到铁门一开竟宛若解放猛兽的枷锁,余新伟故作冷淡的尾音瞬间化为惨叫,一只狮子把他扑倒在地,哪里还见快要冻死的地精。
Kidding大头滚到一旁,露出余新伟哭得红红的眼睛鼻子嘴巴,他的四肢被压制,小指翘起,散发著强大Man气的男人在他正上方,逼得他无所遁形。
剑拔弩张的气氛融进渐大的雨声,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余新伟愣怔看著好久没这么接近的国王,也从来不晓得国王会有这样幽深的眼神。
“你为什么哭?”
低沉的嗓音强行推入他毫无润滑的耳中,全身发麻,他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余新伟不说话,难堪地撇开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下巴,逼得他正视身上的人。
一手获得自由,余新伟急得猛推国王的胸,但国王Man气护体,不为所动。
“你为什么哭?”国王淡淡地问,箝制余新伟下巴的手转而轻柔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国王的手指带著雨水的味道,抚过余新伟的脸颊。他的举动太过自然太亲昵,所以余新伟什么也无法反应,只得任心跳声淹没自己。
国王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可是余新伟说不上来,他这辈子没被人地咚过,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男人身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余新伟脸上,像朵黑色的乌云,笼罩著他。
“门⋯⋯门还开著,你先起来,要谈什么再说。”余新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像在示弱。
国王一脚伸长抵在门上,阖起,依然没有要起身。
“你先起来哪!”余新伟气得又开始捶捶。
“你先跟我说你为什么哭。”
“我、我刚刚看电影,感动哭的!”
“那天呢?”
“哪天?”
“你躲在厕所哭那天。”
“我没有。”
“有,你哭的样子我知道,眼睛红鼻子红嘴巴红,就像现在一样。”
余新伟恼羞。“便秘三天大便大不出来,谁都会想哭⋯⋯唔!”
国王一把掐住余新伟不老实的嘴,语气充满威胁:“Walden?”
余新伟唔唔唔挣扎,严重怀疑国王要不是真的地精,就是小时候曾经被丢到荒野与野兽生活过,不然怎么老是干出这么野蛮而且非人类的举动。
“你今天跟朋友出去?”
一直唔唔唔唔的余新伟不唔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你跟谁出去?”
语气中带著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如果今天是偶像剧,余新伟会以为国王在念一段带著醋意的台词,可惜余新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无法演偶像剧的,顶多玫瑰瞳铃眼,蓝色蜘蛛网。
国王并不是他的谁,没有必要这样对他,从头到尾都是。
或许是被那句“没有朋友”刺激到了,余新伟用力拍开国王的手,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声音在发抖。
“对,我没有朋友,你知道我根本没有朋友,我没有跟谁出去,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为什么哭,因为我很没用。”
他的眼眶发红,鼻子发酸,整张脸因为酝酿泪水而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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