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调执意要离婚,孩子他可不能带走。但又想起龚英随得知陈调怀孕时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龚先立叹了口气,把心中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说,“你们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陈调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先是慢悠悠地洗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嘴唇有些发肿,扯着唇肉观察了一阵,才见下唇内里被金闻嘉咬破的伤口。碰到会有些发痛,幸亏藏得深,也不至于吃个饭都会碰到。
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液来,准备用棉签蘸着消毒液擦那个创口。但刚对着镜子摆弄,浴室门居然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陈调一愣,看着本该留在医院的龚英随走进来。条纹病服外套着一件毛呢外套,额头被纱布裹了厚厚一层,整张脸苍白得吓人,衬得他的瞳孔更加黑亮。
他用那双浓水似的眼睛看着陈调。但陈调移开了眼,转回自己之前的动作。拧开瓶盖,身体朝前晃了下,把瓶子里的消毒液弄出来了些。
龚英随从身后将他抱住,侧脸在他颈侧磨蹭,他悄悄地朝着妻子的衣领间吸了口气,温暖熟悉的气味,没有其他人身上恶心的香水味混杂在里面。龚英随放下心来。
他见陈调扯着下唇擦药,心里哆嗦了下,疯了一样自虐地开口,“我可以帮你擦……”
陈调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龚英随,那人的头发此刻软趴趴地贴着头皮,眼皮也抬不起来地垂着,看上去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身体挣了挣,陈调在龚英随怀里转过身,把手里的棉签递给了他。
龚英随的表情愣怔了下,像是没想到陈调真会愿意让自己为他擦药。他接过东西,轻轻扒着陈调的唇往里面看。那个创口很隐秘,在现在被浸泡得有些发白,中间微微露出肉色的伤,伤得不深,龚英随却觉得这道伤是硬生生划在了自己心上,不然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的脑子里满是金闻嘉和陈调拥在一起亲吻的场面,他们口齿交融,亲密得几乎恨不得连在一起,是该有多忘情才会连牙齿都收不住,留下这么大的印记。龚英随嫉妒得浑身难受,看着那道口子只觉得眼热。
“嘶……”
这么直接地触碰到难免会感到疼痛,但这声音却更让龚英随难过了,不是自己,是别人让陈调痛苦,他望着陈调毫不在意的脸,心里愈发抓狂。他的妻子把别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展露给自己看,没有痛苦,没有愧疚,好像只是在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给他处理伤口。
龚英随僵硬地给伤口抹上药,把棉签扔进垃圾桶。他已经不敢再看那个地方了,只要看到,脑海中的联想就怎么都止不住。但他又必须得看,他要每天给妻子上药,每一个留下痕迹的地方都要,他要亲眼看着那些伤口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你又是哭什么?”陈调皱着眉,看着一脸苦涩的龚英随。脸上终于有点血色了,但又满脸都是泪。他那疑惑的表情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过知道了也无济于事,里面的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溢。
陈调心里酸涩又烦躁,伸手把他推开走了出去。
龚英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陈调坐上了床,就去一旁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我不渴。”
说完,陈调就脱了鞋准备上床睡觉。
但龚英随却强硬地把水杯放进他的手中,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来,扣下两片,“老婆……”
“把这个吃了。”
是避孕药,陈调认得那个包装。
“不想吃。”
龚英随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痛苦难受,他慢慢地蹲到床前,止住不到一分钟的眼泪又淌出来了。陈调被那双委屈一样的眼看得不舒服,于是伸手捂住了那双眼睛。热气湿乎乎地温着手心,陈调看着龚英随垂在下巴上那滴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它与另外一滴眼泪融在一起滴落,他才开口。
“吃了药有什么用呢?是怕我怀孕的那段时间不能和其他男人做爱来满足你吗?”
“不!不是的!”龚英随的手紧紧地抓着陈调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是跪着的姿势,卑微地跪在陈调面前,“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了!真的!”
他喘着粗气,像是比陈调还要害怕。
手心被龚英随的睫毛挠的生痒,陈调收回了手,他望着一旁,不敢看龚英随的眼睛,“我不信你。”
男人急忙用膝盖跪着往前了几步,他紧紧地抱着陈调腰,忏悔地开口,“我错了,陈调,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爱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他带着哭腔,痛苦极了,如果陈调不信他,不愿意再继续跟他在一起,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求你,求你别放弃我……”
陈调终于愿意把目光移到男人身上,龚英随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卑微的时刻了,那个自私,贪婪的男人,现在求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自己不要抛弃他。
重塑。
这个词出现在陈调的脑子里,他沉沉地盯着男人,“要不我们听天由命。”
“如果我没有怀孕,我就相信你的话。”
“但如果我怀孕了……”陈调顿了下,见龚英随连憋着气,紧紧地盯着自己。陈调觉得异常地爽快。
“那我就去找孩子的父亲。”
第79章 过渡
刚从公司里出来,就见到龚英随那辆引人注目的车。陈调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开后座的门。
陈误已经接到了,手里拿着新买的玩具,听见车门声才地抬起头,“爸爸!”
陈调笑眯眯地去掐他的小脸,“小误今天在学校玩得开心吗?”
孩子躺到扑到陈调怀里,“开心……”一边玩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念着在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
“想吃什么?”龚英随启动了车子,“在外面吃还是回去?”
陈调抬起头望向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微微弯着,像在笑,但他敢打赌,镜子照不到的地方一定是平平地铺着,没有任何表情。陈调垂下眼,看着儿子长长的睫毛,“都可以。”
“那就在外面吃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在外面吃饭了。”
龚英随带着俩人去到餐厅里,下车后,陈误吵着要龚英随抱他。龚英随一弯腰就轻而易举地把孩子抱起来,陈误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颈,玩闹一样地和他说话。龚英随一边应着他,一边空出一只手想去牵陈调。
刚碰到手背,陈调就面无表情地移开手朝前走了几步。
龚英随的表情没有绷住,脸色沉了下来,变得极其扭曲不自然。这把陈误吓了一跳,往前看了看父亲,又看看龚英随,胆怯地咬咬下唇闭上了嘴巴。龚英随反应过来,表情很快又缓和了,恢复之前那副模样,但陈误却殃殃地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再笑嘻嘻的地说话了。
陈调见这动静,叹了口气,走到陈误身边,“要爸爸抱吗?”
小男孩皱着鼻子,明明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却还是摇了摇头。龚英随乘机抓住了陈调的手,在陈调皱着眉望过来的时候朝他温柔地笑,“别躲着我,可以吗?”示弱一样祈求的语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地发不出来。
陈调烦躁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望向趴在肩膀上的陈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误好像和龚英随越来越像了,尤其是嘴巴,合上的时候,唇间隙像一条明显的线,压着心情似的下垂着。
陈调瞥开眼不再说话。
在龚英随没有回来之前,他一直都觉得陈误和自己很像,尤其是性格,沉默懂事,不喜欢说话。但和龚英随待的越久,陈调就越发现陈误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其实都更像龚英随,没有任何伪装的龚英随。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惺惺相惜,又或者是龚英随总给他一些陈调给不了的东西,在龚英随对于陈误来说几乎还是个陌生人的时候,孩子就很听他的话。现在也一样,很黏他,喜欢他。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像是早就定好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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