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对上陈调的眼睛。
龚英随顿了下,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幅度,原本像要笑的,但那笑又很快抹平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但他的眼睛却还是直直地望着陈调,里面不经意间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下,又暗下来。
陈调扭过头,把视线移到电视机上。
很快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龚英随手上的提着的东西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一言不发地坐在陈调身边。
电视里放着幼稚的儿童动画,里面的主角们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偶尔出现一些不叫困难的困难,就像极少部分孩子的世界,他们生活足够幸福,所以他们很少会看这种动画,因为这些是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已经足够无聊了。
所以这些都是拍给平民看的。
陈调看着乖乖坐在电视机前的陈误。
他好像是看完一集了,回过神后看到和父亲坐在一起的龚英随,从地上爬起来扑到龚英随怀里,“龚叔叔!”
龚英随把他抱住。
晚上陈调洗了澡出来,就见放在床头的手提袋。
他慢慢走了过去,在床前停下,垂着眼看那纸袋。正当他准备弯下身打开它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陈调顿了下,听见龚英随在他耳边开口,“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
龚英随没有回答,只是说,“打开看看。”
好一会儿,陈调才伸手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项圈。
黑棕色的,皮质的,中间有一个看上去很牢固的锁,有些像很久之前周裕祈送给他的那个,除了比那个项圈轻点,其他没什么区别。
陈调握着它的皮带,心里没什么波澜,“给我的吗?”
龚英随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又从他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一个银色的手镯。
看上去像是某种金属材质,模样有些漂亮。他注意到手镯的材质和他的手里拿着的项圈上金属锁的材质很像。
只见龚英随的手指在手镯上点了点,手镯就显出几个发光的圆点。龚英随从陈调身后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握着项圈,“你知道我在B国治疗的时候最害怕什么吗?”
陈调皱了皱眉,他听到龚英随接着开口,“是电击。”
下一秒,龚英随的手指又在圆点处按了下,项圈内侧发出一阵电流,猛地一下,刺得手酥酥麻麻的,陈调反射性地松开手,没有掉在地上,被龚英随紧紧地抓着。
“这是最低档的电流。”他把下巴磕在陈调的肩上,“还可以调大。”说完,他的手又在上面点了一下,陈调听到他的呼吸声加重了,但他却没有放手,仍是紧紧地抓着。
还没完,陈调刚想开口,就又见他在手镯上点了下。陈调的的瞳孔猛地缩紧了,他听到龚英随忍不住哼了一声,浑身痉挛似的抖了下,才无力地松开手中的项圈,落到地上。
陈调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龚英随,男人额角满是密汗,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陈调回过头,皱着眉蹲下身,犹豫地伸手碰了碰那项圈。
“嘶……”只是碰了下就被电得收回了手,那电流刺得他指尖酥麻地泛起一阵痛感,电流像是混进了血液里,明明只是指尖碰到,可整只手都有隐约的刺激感蔓延着。
他转过头看着龚英随。
龚英随的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像是十分难受。缓了会儿,他再次点了点手镯,手镯上的光灭了下去。
“还有四挡电,最大的那一档足以电死一个成年人。”
陈调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看着龚英随蹲下身把项圈捡起来,“你说你不相信我。”
“那就把它戴到我的脖子上,如果我产生那样的念头,你就让我痛苦,如果我再伤害你,你就杀死我。好不好?”
陈调低下头,盯着龚英随放在他手里的项圈。因为没有好好握着,所以龚英随刚松手,项圈就掉到了地上。
龚英随一顿,脸色愈发苍白了。他再一次蹲下身,捡起项圈握在手里。抬起头,见陈调坐在了床上,他拉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烟拿了出来。放到嘴里燃着,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又吐出。
烟雾在眼前缭绕着,他眯了眯眼,见龚英随的身影动了动,腿上就多了点重量。
龚英随跪到他跟前,把头靠在陈调的腿上。
陈调没有任何动作,看了龚英随的头顶一会儿,就把眼睛移开看向一旁。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已经不需要项圈了,即使没有这东西,龚英随也会在自己望向别的男人的时候产生恐惧,他会怕自己又去“爱”别人,更怕自己不要他。龚英随在自己面前早就什么都不剩了,自己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的想法,他不敢再说谎,也无法再说谎。
就像一条训好的狗,即使不拴狗链他也会乖乖听话,不会到处乱跑,那这个时候项圈还有什么用呢。
腿上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急促地,有些颤抖。
陈调又吸了一口烟,低头望向龚英随,却见到裤子上的湿痕。
龚英随仰着头看着陈调,眼眶里果然又满是眼泪了。陈调只觉得内心又涩又苦,他见不得龚英随的眼泪。
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龚英随抓住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到了他的手腕上,然后“咔”地一声,锁住了。
是那个手镯。
陈调盯着他,缓缓地吐出烟来。
烟雾把龚英随的脸模糊了,看不到他那可怜的表情。可龚英随又像小狗似的把项圈放到陈调腿上,烟雾慢慢散去,他先是看到龚英随那通红的眼眶,然后就是他的唇,一开一合地,“老婆,帮我戴上,好吗。”
陈调没有说话。
龚英随现在,像处在弱势,祈求着自己给他套上枷锁。可事实上,这哪是锁住龚英随,分明是锁住了自己。那个手镯或许只有龚英随的指纹能打开,又或许戴上就永远摘不下来,龚英随想让自己给他戴上项圈,只不过是希望以此来锁住自己。
项圈和手镯是一对的。
“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龚英随一顿,眨了眨眼,却不说话。
陈调伸手拿起了项圈,看着上面的金属装置,开口,“你说实话。”
半响,龚英随垂下眼,还留在眼里的泪顺着脸颊落下。
“手镯和项圈,如果超过一个月都相隔着很远的距离,就会爆炸。”
陈调再一次看向窗外,对于这个答案他一点都不意外。项圈还在他手里,他可以把这东西直接销毁,他在学校见过类似的东西,只要将上面的金属装置销毁,那么它的爆炸装置就不会起任何作用。
但要是把这东西戴到龚英随的身上,那么除了死,他们都再也不能分开。
他的拇指摩挲着项圈上的金属锁。
他想到了自己晦暗的童年,想到那些在角落里偷看龚英随的日子,想到怀孕时的无望,又想到和龚英随结婚后的幸福和痛苦……
走马灯似的,一切都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太多的痛苦,组成了他的前半生。
他伸手把烟按到烟灰缸里按灭。
回过头看着龚英随,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仅仅是平淡地接受了。
“好。”
如果这是爱的代价,那么他愿意。
从一开始,他就想着和龚英随一辈子,现在也是。他什么都没有,他要龚英随的爱,龚英随的一切,既然龚英随给他,那么这点代价算什么呢。
他释怀了,就像在看到陈误的那一刻,他不再计较他是强奸犯的孩子一样。
他和龚英随的结局,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了。
他们只能在一起。
只能。
过去有多不堪都没关系。
他们会带着曾经的痛苦,一辈子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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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种》完结了,他们之间没有比这还好的结局了,我们番外见。
最后,感谢我的读者们,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
承蒙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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