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淇淇赶紧把手里的镰刀搁到岸边,努力逆着水迈腿过去。
即将迈入初夏的天气。
阮颂、任钦鸣又是一路艰难从山下爬上来,本就流了一身的汗,燥热难当,眼下皮肤乍一下接触到冷冽的泉,就像烙铁丢进水里,什么不痛快都被冲走了。
当姜淇淇过去,任钦鸣还抱着人仔仔细细检查他的膝盖,毕竟刚刚阮颂在他身上是两边膝盖先着的水里。
阮颂一如既往穿着牛仔裤,只不过今天是条黑色的。
姜淇淇脸色红红,一把将阮颂从任钦鸣身上拉起来,嗓音低低:“你们好歹换个姿势!”
阮颂、任钦鸣闻言皆是一怔,后知后觉低头向彼此身上看。
发现对方打湿后的身体轮廓,原来在太阳光底下看得一清二楚,荷尔蒙冲的姜淇淇不忍直视,脑袋往旁边直撇。
航拍机很自觉避开正面,飞到了三人背后。
阮颂坐在岸边,伸腿搁在任钦鸣腿上,看他一点点把牛仔裤卷上去,露出底下常年不见光的小腿。
两边膝盖果然嗑青了。
颜色缀在直射下白到发光的长腿上很是突兀,好赖是没摔破。
任钦鸣轻轻伸手在淤青上按了两下:“疼吗?”
阮颂静了一秒:“……我要是说疼,可以申请不干活吗?”
那就是不疼!
姜淇淇二话没,立刻伸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颂哥你也太懒了!!怎么会有比我还懒的人啊!!!”
阮颂好不容易从河道里出来,又姜淇淇抓回去,认命从竹篓里拿出自己的镰刀,理直气壮:“两个人里有一个人勤快不就够了,我要是也勤快,还要任钦鸣干什么。”
弹幕默契拉满。
【干你啊哈哈哈哈哈】
然后集体被禁言:
【《合拍19天》直播间管理员提醒您,请勿在弹幕内容中涉及超尺度话题!】
…
没有云层遮挡,日头一直到下午五六点都还在。
阮颂、任钦鸣站在河道里没晾一会身上的衬衣就干了,只有贴身的牛仔裤还半湿不干。
三人也终于从最处的生疏,逐渐转变成和秦斯嘉一样的熟练劳动机器。
早在他们还爬山的时候,秦斯嘉就已经戴着帽子“迷失”在了茶田的海洋里,十斤的量对她一个初学者来说简直要人命。
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能弄完的。
所以几乎隔三差五郑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会震一下。
但郑青也不容易。
他本以为自己只负责当监工,任务应该是最容易的,结果这当地的电工居然是个外地人,而且只会讲外地方言,不会讲普通话,一见上面就给他弄傻了。
郑青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修电器这么容易的事,会被单独拎出来当任务。
两人一知半解支支吾吾猜了半天,顺了好几家终于有点找到彼此沟通交流的“节奏”。
相比起来梁羿则轻松了许多,只在最开始依照查到的办法摸索了一下如何安装网络机顶盒、怎么调整设置,再接下来就是要有耐性,挨家挨户解释。
但解释完教完好像也不保险,所以梁羿干脆录了个系统完整的教学视频,一步一步在镜头里告诉老人家们想看什么东西,分别按什么按钮、去哪个界面找。
兵分三路就是这点最占优势。
因为三边时间、进程不同步,看点也不同步,可以在彼此不够有趣、重复作业时互相补足。
郑青、梁羿是最先收工的,从村头到村尾一顺过完,拿到村干部书记代表好评的徽章,纷纷加入秦斯嘉的采茶阵地。
不是梁羿不想去帮姜淇淇,是确实上不去。
…
转眼时间来到晚上七点。
天色肉眼可见暗下来,山顶几人站在泉水里再不觉得凉快,而是开始发冷。
晚风从阮颂裸露在外的皮肤和微微带着湿意的牛仔裤上轻轻一掠,便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最重要的是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没带手电筒。
那也就是如果他们不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干完活,能不能赶上《日出2》点映不知道,只怕到时候连这山都要下不去。
——爷爷能下,他们也不敢下。
等到三人终于按照节目组的要求装完两篓野菜,秦斯嘉那边也下了班,称完重量成功拿到采茶奶奶的好评徽章。
于是阮颂、任钦鸣、姜淇淇最不想面对的事,终于还是出现。
下山。
姜淇淇干了一下午活,身上的汗早干透了,脚还湿着也无暇顾及,吭哧吭哧坐在岸边穿鞋袜,向爷爷试探:“咱们怎么下山啊,该不会是要原路返回吧?”
为了减轻负担,两篓野菜被他们平均分为四份,也就是说他们下山比上山还要多出点累赘。
更不好下了。
结果爷爷望着他们又是和善一笑:“不原路,下山简单很多。”
三人:“?”
三人:“…………”
【哈哈哈哈哈《简单很多》】
【属于是一看爷爷笑就忍不住腿软的程度了hhh】
【这里也不像是有览车,我唯一能想到的简单下山方式就是滑下去,doge】
最后这条弹幕本也就是打嘴炮那么一说。
万万没想到几分钟后,被带到山顶另一面角落的三人看着眼前长而陡的光滑山坡,彻底傻了眼。
【?????真滑???】
姜淇淇当时一下就在旁边地上蹲下不起来,看都不敢多往下看:“我们不会是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直接从这滑下去吧……”
爷爷已经轻车熟驾把背上的竹篓换到前面,不知道是从哪个草堆堆里扒出一卷巨大的草编厚席,摊在宽敞的滑坡铺好,然后用朴素的脸孔回头朝三人又是一笑:“保护有的,因为只有一张草席,所以我带你们三个一起。”
三人:“………………”
【爷爷的意思是保护措施就是他自己吗哈哈哈哈操,居然有那么几分油麦就是说】
【不过真的好吓人啊靠,这比之前过玻璃栈道吓人多了,杀了我】
【关键这坡陡还因为树林茂密,望不见底,可不兴这么玩滑滑梯,害怕.jpg】
【我要是淇淇我现在肯定崩溃了,这真的谁带都不敢……】
姜淇淇已经抱着膝盖彻底不再说话,巴掌大的小脸上愁云惨淡,眼睑灰扑扑下垂,硬是给弹幕看心疼了。
【妈妈的小公主emo了……小狗抱腿.jpg】
【就,说实话感觉节目组这次真的有点过分(。)】
【淇淇今天又是上山,又是积极下山割野菜已经很努力了,这么吓人的陡坡节目组自己怎么不滑,微笑.jpg】
【小小声,其实我家那边图方便也都这样下山的】
【就问出事了有人负责吗?节目组出医药费吗?精神损失赔得起吗?】
【我就想问要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破了相,这是打算直接砸人饭碗吗,问号.jpg】
唾沫星子很快将直播间淹没。
但节目组的航拍机悬在几人身旁始终没有下达任何暂停指令。
阮颂抓着任钦鸣,拿他当支点踮脚伸长脖子往下望,其实隐约能看出这滑坡只有上面这一截陡,到下面转折多半也就平缓了。
而且根据这坡的光滑程度,估计这边村子里的人不是简简单单一两次这么下,只要在草席上待好不乱动,基本不会偏离轨道。
可就是这样阮颂心里也虚,手上抓着任钦鸣的胳膊一下一下地搓。
反倒是任钦鸣这次没怎么怕。
他拍戏经常吊威亚,打戏、追逐戏也很少用替身上,只要不是像上次玻璃栈道那样一眼望不穿全是云雾的悬崖他就没关系。
拿起阮颂冰凉一片的手心贴到脸侧捂了捂,问他:“裤子湿着,是不是有点冷了?”
阮颂脸色相当不乐观:“刚刚身上冷,现在心里冷。”
姜淇淇已经蹲在地上好半晌没说话。
阮颂害怕还有任钦鸣抱着,她害怕只能孤孤零零自己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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