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车开到半路时,林瑟舟突然开始心神不宁了,他一路又给夏禾秋打了两个电话,均在无人接听下自动挂断。
林瑟舟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鼻梁,他打着方向盘转弯,进了小区。
林瑟舟只买了一个车位,夏禾秋没有车,所以车位基本是固定的。可是今天,林瑟舟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陌生牌照的陌生车辆。
林瑟舟在那辆车前默示片刻,他还是没往太复杂的方面想。把车停入路边临时车位后,林瑟舟原本想找保安问一问情况,可是他抬起头,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有人在。
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瑟舟碾着指尖,目光冷了。
——“非要让我自己发现吗?”
这话像带着冰碴子的魔咒,从林瑟舟心肺开始绕,越缠越紧,呼吸逐渐不太顺畅了。
林瑟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怎么开的门,他脱鞋时低头看,看见夏禾秋鞋子旁整齐靠着一双陌生人的皮鞋。
鞋码看上去比夏禾秋的小一些,是个男人的。
好似为了衬托微妙又压抑的气氛,又或是故意把林瑟舟的神魂拉回来,寂静的房间突然出现一声暧昧的低吟。
林瑟舟熟悉夏禾秋的声音,这并不是他的。
房门虚掩,屋内灯光泛着令人恶心的眩晕,直冲林瑟舟的眼睛。
林瑟舟脱了外套,随手往地上扔,他走得缓慢,一步一步,能清晰听见自己呼吸中带着被废铁滚过的血腥。
当抬手推开房门时,林瑟舟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堪过。
床上两位寸丝不挂,滚在一起正打得火热,夏禾秋身下压着一个男人,那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男人发现了林瑟舟,他惊恐地想要推开夏禾秋,可夏禾秋突如其来的猛力,让他动弹不得。
夏禾秋回头看林瑟舟,情欲迷蒙的脸上挂着一丝挑衅的微笑。
他是故意的。
林瑟舟关上门,锁门时的动静也不大,教养让他做不出过于激烈的行为,虽然他心口堵得慌,但林瑟舟对于愤怒的感知却不明显。
只是难过,挺想抽根烟的。
林瑟舟就这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等了不到十分钟,屋里两位完事了。夏禾秋护着男人出来,他没跟林瑟舟打招呼,直接送男人出门。
时间走得很慢,林瑟舟的耐心却长得很,然后,夏禾秋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舟哥。”
林瑟舟没应。
夏禾秋问:“需要带点什么?啤酒?”
“我胃不好,”林瑟舟记得自己之前就说过这话,“带包烟吧。”
夏禾秋顿了顿,说:“好。”
这一回,夏禾秋的速度很快了,看得出是心急如焚,他把烟扔给林瑟舟,顺带买一送一,附赠了个打火机。
夏禾秋已经不顾及林瑟舟的感受了,他高傲地扬着脸,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林瑟舟至今还想不通他们俩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
“你都看见了,有什么想问的?”夏禾秋在沙发另一端坐下,“快问吧。”
林瑟舟想抽烟,但他不会抽烟,夹烟的姿势也不正确,吸了两口,实在受不了尼古丁的刺激,灭了。
夏禾秋以为林瑟舟只是在平复心情而已,不打断他,只是提请了一句,“我晚上九点的飞机,时间不太充裕了。”
林瑟舟注意到客厅角落的两个行李箱,问:“他是谁?”
他非常确定夏禾秋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带回家做这种事,就算是为了把人逼到绝路,夏禾秋那一身洁癖带出来的臭毛病,还是会让他克制——七年生活中的默契还是有的。
夏禾秋知道林瑟舟会问这个问题,他在来的路上一直思考,他想扎透林瑟舟的心窝。
“我喜欢的人。”
林瑟舟抬起眼,“多久?”
“从蒋松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夏禾秋说话时带着狠劲,“我喜欢他,特别喜欢。”
白月光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会跟我在一起?”
林瑟舟身形还是稳的,稳到让夏禾秋恍惚错觉,自己并没有大获全胜。
夏禾秋说:“因为他走了,你正好出现。”
正好……
林瑟舟短促一笑:“真直白。”
“舟哥,都到这一步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夏禾秋也抽了烟,“我的性取向启蒙是他,所以连蒙带骗追他,追到了,就想他跟他上床。可那会儿他不懂那么多,我他怕嫌恶心,主动脱了裤子让他上我。”
夏禾秋缓缓一笑,“真的很疼,我不喜欢,可是为了他,我能忍。”
听到这儿,林瑟舟眉头一拧,“你……”
“哪个男人喜欢被另一个男人压着做?”夏禾秋问:“舟哥,你喜欢吗?”
林瑟舟没有回答,他问:“然后呢?”
“他性向不明确,不能完全接受男人,除了第一次,被我哄着做了几回后,但还是很抗拒。”夏禾秋说话时声音很低,“我们相互折磨到大学毕业,他突然找了个女人跟我彻底翻脸。”
林瑟舟是在一次朋友聚会时认识夏禾秋的,他们相差六年,知道彼此取向并在一起那会儿,夏禾秋刚好大学毕业。
夏禾秋把烟抽得很快,又接了一根:“他把头一缩躲得干净,我却为他发疯!”
林瑟舟听懂了:“你当年答应跟我谈恋爱,答应跟我过日子,是为了刺激他?刺激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吗?”
夏禾秋回答很痛快:“对。”
可是夏禾秋等了七年,等到心灰意冷,把所有晦气都砸到了林瑟舟的头上。
“你近段时间对我耍的那些脾气,是因为他回来了?”林瑟舟顿了顿,继续说:“你还想跟他好,可不知道他的态度,所以两边都吊着,一点一点试探底线?”
夏禾秋点头,承认了。
“你们之间的恩怨,把我当炮灰,”林瑟舟说:“这对我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夏禾秋被刺中痛处,突然激动,“这么多年,我随你在做爱时为所欲为,我说过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瑟舟反问:“是我委屈你了?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跟我提?”
夏禾秋从鼻腔发出冷哼。
林瑟舟沉重,“禾秋,过生活而已,我并不在乎那些。”
“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年龄到了,想找个人定下来,你跟我说过了啊。”夏禾秋扔了烟,“我也是正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大家各求所需而已,谁也不用给谁扣顶大帽子!”
这个时候表真诚为时已晚,林瑟舟无话可说。他就这么看着夏禾秋,安安静静的,看夏禾秋歇斯底里地算账。
夏禾秋被林瑟舟眼神传递出来的坦然再次刺痛,他急于给自己找块遮羞布,好尽快解决这个事情,解决这个人。
“林瑟舟,你不用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瑟舟:“洗耳恭听。”
“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任何爱意,是一马平川的清淡。你对我好,也只不过因为刚好有我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而已,换成谁都可以!”夏禾秋闭上眼睛,说:“我甚至比不上你的那些学生,舟哥,摘下你清高的面具扪心自问,你真的爱我吗?”
夏禾秋像一个演说家,他慷慨激昂,把林瑟舟原本认定的情感吹得摇摇欲坠——
我真的是这样吗?
林瑟舟问:“你在明知道我会回家的前提下,还是把他带回来,是特意给我看的吗?”
“是。”
林瑟舟:“报复我吗?”
夏禾秋又缓缓睁开眼睛,他说:“随你怎么想吧。”
“在这个家里住着不止我们两个人,”林瑟舟渐露疲态,“你不怕蒋松回来看见?”
“看见就看见吧,就当给他提早上性教育课了。再说,”夏禾秋耻笑,“你以为你的外甥是什么纯洁无暇小羊羔吗?太小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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