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挎不挎的都是小事,且不用急。只是您如果想去桂林,那就去好了,何必非要闹失踪呢?”
“我想做一只老鸟,不想当个老风筝,纵是飞到桂林了,还有一根线被家庭牵着。”
“您不惦记我们吗?”
陆老爷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我就是想换个活法,我此生没有什么嗜好,也没有做过半件出格的事,就只是在两个月前,忽然很想换个活法。”
陆蕴人点了点头:“爸爸,我懂了。我会为您保密,只是您在自由之前,得先把您留下的问题解决。”
“什么问题?”
“大哥二哥已经吵着要分家了,我说家产我要占一份,他们不肯。现在我们虽然还没有撕破脸,但是关系也已经变得很紧张,偏偏在这个时候,爸爸您又偷偷摸摸的总跟踪我,我不知道是您,还以为是哥哥们分钱心切,对我起了歹意。”
陆老爷看着她:“我哪里 ‘总跟踪你’了?我还是三天前在胡同口看见了你的影子,发现你常在中午从这里经过,才忍不住掐了时间出门,想要看你一眼。”
“您没跟过我回家?”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陆老爷大皱眉头:“再说我也不敢呀,万一被咱家的门房看见了怎么办?”
陆蕴人立刻望向了傅西凉:“傅侦探,错了,不是家父,看来是另有其人。”
傅西凉有些失望,但是强打精神抬起了头,不肯让她看出自己的失望:“那我明天继续跟着你,直到找出那个人为止。”
“可是我今天来了爸爸这里,万一被那人看见了,会不会暴露爸爸的住址?”
傅西凉听了这话,却是转向了陆老爷:“你这里有没有后门?”
*
*
这院子有后门。
傅西凉独自走出后门,然后兜圈子走回了胡同口。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四面八方的看,看着看着,他停下来,看见胡同口外的街道对面,有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正直勾勾的盯着胡同里。
傅西凉看了看他,然后不动声色的向前迈了一步,这回他已经临近了胡同口。小心的向前探头,他也望向了胡同里。
胡同里——就在陆老爷家门口——站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一边呲溜呲溜的吮着一支冰棒,一边微微低头,把两只眼睛翻成三白眼,瞪着对面马路牙子上那人。看那架势,这二位似乎已经互相打量多时。
傅西凉缩回脑袋,心想那不是那个谁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跟着我来的?为什么要跟着我?因为燕云打了他,他打不过燕云,所以又想过来给我一刀?
那可是没门儿!
他目前的工作毫无进展,与其如此,不如先解决了这条危险的小尾巴。两只拳头攥了攥,他打算冲进胡同抓住那个谁,问问他是意欲何为。
然而未等他行动,马路牙子上的那位先站起来了。
大步流星的穿过街道,那位走到了李毓秀跟前,说道:“你是陆家大爷找来的吧?滚,滚回去告诉你家大爷,就说我是陆二爷花钱请来的,只要陆二爷不发话,这笔买卖就还归我,轮不到你个小崽子过来呛行市!”
李毓秀听了个莫名其妙,但因此人语气蛮横,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要张口骂人,哪知他这边话未出口,傅燕云那个大号的弟弟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就将那人摁倒在地——摁得狠极了,那人只发出了“呃”的一声,整张脸便全被他摁进了土里。起身一脚踩住了那人的后脑勺,傅西凉又一把抓住了李毓秀:“你也别想跑!”
李毓秀看他面色十分不善,吓得冰棍都落了地:“我是好人!”
傅西凉回答:“去你的吧!”
下一秒,李毓秀原地起飞,被他顺着墙头扔进了陆老爷的院子里。
第八十四章 :覆灭记
陆老爷和陆蕴人方才见侦探先生忽然走后门出了去,也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正坐在房内紧张兼疑惑,忽听院内扑通一声、哇呀一嗓,正是有人惨叫着落了地,便是连忙起身出门,想要看个究竟。
结果就在这父女二人一同挤出房门之时,院门又是咣啷一响,他们立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就见那位傅侦探单手拖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把手中这人往地上一搡,傅侦探先是狠狠踩了他一脚,踩得那人痛呼出声,随即转身关闭院门,上了门闩。
傅西凉认为这两个人都是有价值的,但到底是怎么个价值,还没想明白,而在他想明白之前,这二位一个也别想逃。眼看那个李毓秀爬起来了,他伸手要去抓他,李毓秀见他又扑过来了,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被他抓住了后衣领。抓了后衣领也得跑,幸而天热,他外面这件褂子是敞着怀的,奋力向前一挣,他从自己的褂子里逃了出去,露出了贴身的汗衫,以及别在腰带上的一把匕首。
陆老爷和陆蕴人见这半大孩子带了刀,登时一起后退了一步。而傅西凉一见那把匕首,新仇旧恨立时全被勾动,迈开大步纵身一跃,他一下子将李毓秀扑到了身下。随即起身压住了这孩子,他武松打虎似的咣咣两记重拳,险些将李毓秀的灵魂捶出肉身。
李毓秀也看出来了,傅燕云这个大号的弟弟,各方面都和野蛮人差不多,自己对他是什么都没法讲,也什么都讲不起,只能赶在被他打死之前,哇哇的嚎叫“我是好人”。
嚎了两声之后,他忽觉身上一轻,原来是傅西凉夺去他腰间的匕首、站了起来。他心中一喜,暗想这人人性未泯,大概也不忍活活打死自己这个小孩子。
未等他暗想完毕,他再次腾空而起,被傅西凉扔进院内的大白瓷缸里、和鲤鱼作伴去了。
再说傅西凉一顿乱拳打服了李毓秀之后,转身又去面对了剩下那位。那位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领教过了傅西凉的身手之后,他自知打不过这小子,于是摆着混混的谱,一脸土的站起来对着傅西凉晃:“兄弟,行,你厉害,这回算我失了手。”
傅西凉回头看看陆老爷,陆老爷当即向前走了一步——没穿鞋,硌脚,赶忙回房趿拉了布鞋,然后小跑着过了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西凉问那人道:“什么陆大爷陆二爷的,你自己说。”
那人一摇头:“我不能说。”
傅西凉说道:“你不说,我就打你。”
那人冷笑一声,一弯腰躺在了地上,抱着脑袋蜷了腿:“行,打吧,你有本事就把老子的嘴打开。”
他这么一躺一说,傅西凉反倒是有些茫然。而陆老爷听到这里,先是问傅西凉:“你这是抓着了一个?”
“是。”
“这么快?”
傅西凉解释道:“我刚才想绕到胡同口,看看那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结果就遇上他和那个小坏蛋说话,说什么他是陆二爷请来的,小坏蛋是陆大爷找来的,他还想把那个小坏蛋赶走。”
他又说:“我感觉陆大爷和陆二爷就是你的两个儿子,你认为呢?”
陆老爷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真敢起这样的坏心,登时后退了两步,被及时赶来的陆蕴人搀了住。陆蕴人身为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女子,听了这样消息,如何承受得住,未等陆老爷开口,她的眼泪已经下了来:“天哪,怎么惨事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这是什么样的命啊。”然后含泪望向傅西凉:“傅先生,劳你为我问个清楚,他们两个到底是想拿我怎么样。”说着抽泣了一声:“我再给你添二十,你就放心的……打吧。”
傅西凉答应了一声,但是低头看着地上这位,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以他先前的斗殴经验,一方都倒在地上蜷成一团了,另一方就无论如何都不便再打了,再打就叫打死狗,打赢了也不光彩。
试探着往地上踢了一脚,他踢出了地上那位的不满:“嘿!爷们儿,你是没吃饭吗?”
“早上吃过了。”他说:“午饭没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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