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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供玩赏(46)

作者:正弦倒数 时间:2022-11-12 09:31:15 标签:BDSM 主奴

  “邵哥!”宣传副部在叫他,“快过来看看!小元!”

  他戴着棒球帽,听到这话,用指节顶了顶帽檐,遮掩了一下自己的慌乱,才将目光投去。他说:“很合适。”

  “是吧?我也觉得合适!太合适了!”

  指着最后一片幕布,状作无意地邀请他。

  “去看看我们平时排练的舞台吗?”

  邵忆青问这话时,已经先一步迈了过去。他猜想,出于礼貌,他不会拒绝自己。

  他掀起幕布,阮祎与他一同欠身,走到了这边。

  没什么特别的舞台,修得也不高,舞台跟前摆了几把折叠靠椅。这里原本就是地下室,层高有限。阮祎心想,站在这个舞台上排练,但凡个子高一点,都会觉得逼仄。

  他看向舞台时,邵忆青在看他。人对于他人的视线是可以察觉的。阮祎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邵忆青在这时打量他,让他不自在。

  “能不能别看了。”阮祎尽量委婉地说,“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邵忆青却从他身旁,走到了他的对面。邵忆青坐在了舞台边上。

  “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阮祎警惕起来,想到自己发现的那个巧合。疑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邵忆青坐在那儿,两手交叉,置于膝上,他低头想着什么,自顾自地开口:“我给你讲讲剧本吧。”

  “一个失去父亲的男孩儿,有一个严厉的母亲。除此以外,他还有优越的出身,姣好的面容,讨喜的性格。接着,他的不幸就会变成一种魔物,吸引来更多的怜悯。他那么缺爱,却从不缺爱他的人。只要他永远缺爱,永远都会有人爱他。

  “他是这样长大的。不知不觉间,他变得乖巧,如女孩儿一样细腻柔软。他有着可贵的善良,有着令人着迷的特别。

  “在他年幼的时候,他不像许多野蛮的小男孩儿。他不敢做坏事。他愿意保留一个孤独小孩的玩具,保守承诺,他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流眼泪,因为他同情孤独。

  “他在孤独与爱里长大。他是……他是,一个畸形。每个人都在欢天喜地,迈步向前,只有他被遗忘在了童年。

  “正因为,他是这样长大的。终有一天,他会依赖一个年长者,那是一个有别于母亲的形象。男性,高大,沉稳,活成权威的样子,是他的反面,给他克制的爱。

  “这就是说,他的爱,实际上归于了爱自身。他不会真的爱上任何人,他爱一切年长者,有别于母亲。”

 

第46章

  ============

  46

  背景里空荡荡的。邵忆青坐在舞台边上,他坐在那儿,成为唯一的角色。

  在他的话语中,阮祎渐渐攥紧了拳头,又渐渐松开。

  阮祎看向他,那目光毫不躲闪地审视他。邵忆青任由他看。他把帽子摘下来,那头金发乱蓬蓬的,他用手耙梳整齐,垂散在颊边的发被拨到脑后,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

  他应当是不常露出笑模样的。他朝阮祎笑时,总是显出一丝生涩。

  “我知道,你忘了我,你早把我忘记了。”两手支撑在台子上,他的指尖敲啊敲,点啊点的。他看向阮祎,如看一段遥远的回忆,他慢慢地陷下去。

  “那天看不仔细,你长得确实很漂亮。”他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是还伞那天,邵忆青说过的话。阮祎皱起眉,他想起那个雨夜,忽然觉得身上很冷。

  不对,不是那天,是更早、更早的以前。

  “召……”他张开嘴,发出一个单音,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邵忆青有只小狗娃娃。那小狗是奶奶做给他的,长毛,浑身雪白,眼睛是弯弯的两道缝。在他小的时候,奶奶把小狗送给他,他觉得这狗真大。后来奶奶走了,他长大了,狗却变小了,躺在他的掌心里,仿佛没有重量。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被扔在托管中心。他们来看他,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有时要等一个月,有时要等三个月。他们来了,总要吵架。托管中心在小区里,小区里的人都说,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大人先说,小孩再来学给他听。那时,他已经知晓了一切,可他情愿装作听不懂。

  小狗没有名字。他叫它“狗”,“小狗”。

  奶奶走了,他从村里走出来,没有人愿意再管他。

  托管中心的大男孩给每个人发巧克力糖豆,也给他发。他给他一块小小的塑料壳子,跟他说,你含着它,含一宿就会变成糖豆。

  他真的含了一宿。可那塑料没变,一点变化也没有,他不敢去问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夜里,偌大的集体宿舍,他躺在小小的床上,很想奶奶,想屋里一拉绳就会亮的灯泡,他把绳拉断了,奶奶从不怪他。

  这样过了几年,邵忆青在南方的细雨里,在他头破血流的时候,见到了阮祎。

  孩子们拿着他唯一的玩具,绕着方正的水泥台子奔跑,他们抛掷,处处都是欢声笑语。邵忆青尽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心里真恨。就因为没人管他,他知道没人会管他。

  他不肯走,他们拿着他的小狗娃娃,遛他如遛狗一般,他心里全都明白。

  混乱中,不知谁绊了他一脚,他的脑袋磕在台子上。血淌下来,周围的笑声便停了。

  他倒在地上,趴着,觉得很痛,同时觉得自己很轰烈地赢了。

  那些孩子四散着跑开。邵忆青趴着,为这短暂的安宁而庆贺。

  下雨的时候,阮祎打着一把透明的小花伞。他是众人口中议论的新面孔。他把伞柄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那花伞晃啊晃的。他扶起邵忆青,把淋湿的狗塞进邵忆青的怀里。

  邵忆青在雨里看见阮祎。从此他看见雨,就要想起阮祎。南方的夏天,有无穷无尽的雨。这一切令他不堪忍受。因此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在每一栏里都填上了北方的大学。

  那天是阮祎妈妈送他去的医院。他们得知消息,也来了。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不小心磕到的。他们最怕麻烦,见他没有大碍,也并没有多作追究。

  偶尔,邵忆青会恶毒地想,是他们造成了他的灾难。

  阮祎和阮恕是随阮父一起回到南方的,那时他们的关系即将走到尽头。阮祎的美是一种共识,这话的意思是,他并不是长得多么世间罕有,而是但凡见过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能说他是不美的。为此,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怀与照顾。

  那场雨前,邵忆青就听说过他的故事。他们都说阮祎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为阮祎濒临破碎的家庭而深感遗憾。邵忆青在与他素未谋面时,便开始羡慕他,妒忌他。他永远也学不会讨人喜欢。阮祎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他的额头缝了十几针,再回到小区里,好一阵,都没人敢来招惹他。

  他坐在花坛边上,旁边坐着他的白狗。这天天晴了,阮祎看见他,笑着走过来。他弯起眼睛,比他的小狗娃娃更可爱。

  他鼓起勇气,对阮祎说了第一句话:“那天看不仔细,你长得确实很漂亮。”

  自那天起,每天晚饭后,他们都会在花坛边小聚。这儿很隐蔽,在小区楼的背后,潮湿阴冷,很少有人过来。

  邵忆青旁边是白狗,白狗旁边是阮祎。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们可怜我。”

  邵忆青抬头,在楼与楼之间看晚霞。他想,自己尚且不知道被可怜的滋味儿是怎样的。

  “它叫什么?”

  “狗。”

  “我知道,它没有小名吗?”

  “狗,小狗。”

  “好吧。为什么不给它洗洗?”

  “洗了过不了多久又会脏。”

  邵忆青没跟阮祎说,为什么会脏。

  阮祎反应得却很快:“他们欺负你?是不是?”

  夜晚悄然降临,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把狗扔进垃圾台或者厕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尤其是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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