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似乎对这件事格外重视。
往后的一整个星期,姜宜再也没见过陆黎。
他如同从前一样, 在教室上课, 去食堂吃饭,偶尔会在下午放学时坐在教室里写题,宋子义也如从前一样,倚在门框遥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
那个金发男生仿佛只是短暂地出现过一段时间,他们也只是短暂地认识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在每天下午放学打铃时,姜宜总会习惯性地抬起头, 以为窗外上会等着一个身影,弯腰把他的草稿纸抽走, 半强制性地伸手搭在他的后颈,让他去吃饭。
他一向态度都很强硬,从来没给姜宜拒绝的机会,倘若姜宜不愿按时去吃饭,他会不耐烦地直接把整张试卷地收起来。
那是一种跟宋子义完全不同的态度,强行地挤进姜宜的生活,霸道得厉害。
但是在他生病时又很有耐心,上上下下折腾了一天,就连他吐的时候都没有嫌弃。
姜宜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偏头望着玻璃窗外,忽然在想那天陆黎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只可惜那群保镖的呼喊打断得太快,他听得不太清楚。
只是觉得陆黎当时的神情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跟他说。
第九天,姜宜还是没见过陆黎。
直到第二个周末傍晚,姜宜坐上从陆宅回学校的公交。
他背着书包,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带着耳机,窗外是一大片璀璨的夕阳,紫金色的余晖勾勒出金边。
摇晃的公交车几乎没有什么人,漫长的时间里天边的霞光渐渐消散,太阳也缓缓落下地平线,光线消无声息收敛。
窗边的黑发男生很安静,时不时会偏头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好像已经习惯一个人在漫长的路程中往返。
直到姜宜看到了一辆疾驰的重型机车跟随着公交车行驶,保持着安全距离。
路口红灯亮起,公交车缓缓停下,重型机车也随着停下,带着头盔的男生偏头,望向了公交车车窗旁的姜宜,透过头盔,浅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姜宜愣了一下。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带着头盔的男生疾驰在晚霞中陪了他一路。
后来的姜宜才知道,整整两个星期没见的陆黎为了他放弃了为数不多回英国的机会。
原先的陆老爷子看着陆黎宁愿跑去□□、拳也不愿待在华国,好不容易才在无奈之下松口同意让陆黎回英国。
但陆黎放弃了。
后来的姜宜曾经问过陆黎,他说:“那时候的我们都没有在一起,你不怕后悔吗?”
那时候的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三个月。
后来的陆黎在厨房给他煲汤,闻言头也不回地说:“不会。”
姜宜以为陆黎说的是不会后悔。
但陆黎却转头对他认真说:“我们不会不在一起。”
重新回到学校的陆黎似乎跟陆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开始按时上下学,不再旷课,唯一跟以前一样的是他依旧会每天去找姜宜。
在陆黎重新回到学校的第三天,姜宜终于忍不住问陆黎:“你那天到底要说什么?”
陆黎正给他挑着餐盘里的番茄,闻言眉头稍稍挑了挑道:“没说什么。”
姜宜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时间越过越久,好像整个年级的同学都开始默认新转来的混血学生跟他关系很好。
甚至有同学捡到陆黎的校园卡都会来找姜宜,把陆黎的校园卡还给姜宜。
姜宜有些无奈,准备将陆黎的校园卡放在课桌抽屉里,却看到了陆黎校园卡的卡套背后放着一张一寸照。
那是他的一寸照。
一寸照上的黑发男生微微弯着唇角,纯白校服的没有一丝皱褶,乌黑的瞳仁很圆,像是漂亮的琥珀。
姜宜把陆黎的校园卡还给陆黎时,陆黎看到了缺了一张一寸照的校园卡,没什么情绪地靠在椅子上,转着笔没说话。
没过多久,又有人捡到陆黎的校园卡,依旧是找上姜宜。
姜宜又在陆黎的校园卡里看到了自己的一寸照,他把自己的一寸照拿了下来,看到了照片背后用钢笔写了两个字。
乖乖。
姜宜倏然就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了一样,猛地一下收回了手。
他跟陆黎说过不要在他的校园卡的卡套上放自己的照片,陆黎嗯了一声,看样子好像听了进去,但是还是我行我素。
他很少会改。
就像姜宜说自己生病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但是陆黎总是会带他去医院,周末也会陪着他一起坐公交去学校。
他会送姜宜喜欢的拼图,会做姜宜喜欢吃的菜,但偶尔也会做一下让姜宜不太高兴的事情。
比如他有时还是会去打架。
打架后总是会添一些乱七八糟的伤,来到他的房间,让姜宜给他上药。
这让姜宜想起了学校里那只流浪小狗,每隔一段时间身上就会带着乱七八糟的伤出现在校园。
那些认识它的学生会很心疼,经常在看到它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后,给它喂很多好吃的。
受伤的流浪小狗会懒洋洋的晃着尾巴,享受着投喂。
虽然姜宜每次都绷着脸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但房间里每次都会准备好干净的棉球和绷带,还有一套陆黎用来换洗的衣服。
高三那年,陆黎在校外打了一次很严重的架。
严重到校外的人都打电话通知姜宜,在电话里慌里慌张地让他赶紧来城北的南小巷,再不来就出事了。
姜宜赶过去的时候南小巷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碎啤酒片和折断的木棍,垃圾桶被撞得歪七八扭。
陆黎坐在废弃的木桌上,白色校服上血迹斑斑。
姜宜没说话,只是望着他,很久以后才哑声道:“为什么要打架?”
他问过陆黎很多次为什么要打架。
但独独这一次,眼眶明明已经红了,但眼神却很平静。
昏暗的箱子里很安静,陆黎低头,望着姜宜泛红的眼眶,半垂的眸子动了动,没说话。
姜宜:“你不说就算了。”
他转身,哑着声音道:“我不管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姜宜的手腕就被身后人抓住,猛然被拉到身后的怀里。
身后人掐着他的下颚低头吻了下去。
姜宜几乎要呼吸不过来,鼻尖满是血腥味,他的舌尖被人舔舐着,唇瓣吮吸得几乎发了麻,对方吻得又重又深,几乎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似乎是过了很久,陆黎才放开他。
他低声说:“他们偷了我的东西。”
过了一会,陆黎低头拿出擦拭过后的校园卡,望着校园卡上的一寸照轻声道:“还踩脏了。”
那群垃圾不止是偷了他的钱包,甚至还把他的校园卡拿了出来,故意把踩上好几脚。
但姜宜因为他眼眶泛红望着他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心动。
姜宜呼吸有些颤。
他看到校服上血迹斑斑的金发男生很安静地望着他,最后望着他低声说:“你别不管我。”
“我听话。”
回去后的两人谁都没提起那个吻。
只不过好像所有暗自浮动的情愫都摆上了明面。
陆黎会在陪他玩拼图的时候,忽然叫他的小名。
他会说:“乖乖。”
姜宜总会回头,就会看到金发男生拿着拼图碎片望着他忽然道:“喜欢。”
他没说喜欢什么。
但姜宜却闷头把拼好的拼图全扣了——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他心神不定玩不下拼图的时候。
高三一整年,陆黎越来越开始习惯对他说喜欢。
后来在某趟去往学校的公交车上,陆黎如同往常一样,玩着姜宜的头发,在带着耳机的姜宜耳边说了喜欢这几个字。
闭着眼带着耳机的黑发男生忽然很小声道:“我也是。”
陆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他看到眼睫不断合拢扇动的姜宜才知道姜宜带着耳机没开音乐。
两人心照不宣地去了学校。
只不过把送姜宜到教室后,陆黎立马翻了墙逃了晚自习,回去问陆母该怎么跟男孩子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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