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没有响的时候,他就想姜宜小时候到现在说的话、做的事,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想,想到困了为止。
陆黎从胸膛里微微吐出一口气,他睁开眼,望着姜宜道:“没什么。”
“这段时间生长痛,晚上睡不着。”
姜宜不太清楚生长痛,因为他运动量不大,他道:“好吧。”
但是没过多久,他想了想又迟疑道:“很疼吗?”
陆黎望着他道:“很疼。”
“疼得晚上都睡不着。”
姜宜摸了摸他的膝盖,似乎要帮他摸出病痛的来源,还带着点碎碎念道:“你长得已经很高了,可以不长啦。”
“再长就长得太高了。”
陆黎喉咙动了动,他看着姜宜手在他的膝盖上摸来摸去,时不时嘀咕几句。
姜宜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保持距离。
陆黎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起来,身体也紧绷得像一块石头,他抓住姜宜的手腕,没让姜宜再摸下去。
姜宜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陆黎没说话,微微偏过头,并不看他。
姜宜望着他道:“Arno。”
陆黎微微一顿。
姜宜语气肯定了一点道:“你有事瞒着我。”
陆黎:“没有。”
姜宜伸手,凑近了一点,掰着陆黎的脸笃定道:“肯定有。”
陆黎微微低头,他望着姜宜,深呼吸一口道:“你说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姜宜神色凝重道:“你是不是厌学了?”
“我听秦斓他们说,你天天晚上都跑去拳馆打拳,还把人家的沙包都给打烂了。”
陆黎:“……”
姜宜使劲地摇了摇面前人的肩膀:“你得好好学——”
“我们还要上一个大学——”
“那个大学捐楼也不能上啊——”
第53章
陆黎任由面前的姜宜晃着肩膀, 他总算是笑起来,拖长声音道:“知道了——”
“姜班长。”
姜宜听到面前的人叫他班长,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好意思。
仿佛是上学时得到老师表扬,台下坐着自己的家长一样。
但姜宜没表现出来, 而是扭头咕哝道:“知道就好。”
“晚上记得写作业, 早点睡觉。”
“不要老是熬夜,第二天上课睡觉。”
陆黎靠在座椅靠背上, 懒洋洋道:“好。”
姜宜满意了, 他强调道:“你答应了啊,可不许骗人。”
陆黎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 他抬头望着姜宜, 忽然道:“你校服外套能不能给我一件?”
姜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校服外套, 他摇了摇头道:“你太高了, 穿不下我校服外套的。”
陆黎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低声道:“没事。”
姜宜疑惑道:“你的校服外套不见了吗?”
陆黎面不改色道:“対, 不见了。”
“打球的时候放在看台上, 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姜宜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道:“明天我洗干净拿给你吧。”
“反正我们明天也一起去上学。”
陆黎接过他手中的校服说不用。
姜宜又摸了摸陆黎的膝盖,他带着点担忧问小声道:“会一直疼下去吗?”
陆黎看着姜宜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他心软下来道:“我也不知道。”
姜宜叹了一口气道:“要不你还是把三千米给我跑吧。”
“我慢慢跑, 应该可以跑完的。”
不然让天天晚上腿疼的陆黎跑,把腿跑坏了怎么办?
姜宜又像是受到了点鼓励,他积极道:“我问过宋子义了,他说他刚开始跑三千米也跑得很慢的。”
“而且学校也没规定说三千米不能慢慢跑。”
顶多就是在全校师生面前丢人一点。
但是在再怎么丢人也比不上陆黎的腿重要。
陆黎:“……”
他沉默了一下,听着姜宜接着感叹道:“不过虽然宋子义以前三千米跑得很慢,但是现在他跑三千米跑得可快了。”
“他说体育生都是那么厉害。”
陆黎缓缓道:“有多厉害?”
没等姜宜回答, 他就一把抡直了自己的腿,面无表情道:“我的腿是晚上疼, 不是断了。”
“它白天好得很。”
“你在终点等我就行了。”
姜宜被陆黎突然抡直的腿吓了一跳,他迟疑地想开口,就看见陆黎绷着脸强调道:“我的腿很好。”
“没问题。”
“拳馆的沙袋我都踢坏了两个。”
姜宜:“……”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想起了面前陆黎的身体素质跟自己从小就不一样,在幼儿园玩老鹰捉小鸡,Arno能风风火火扛着他绕着满幼儿园跑。
晚上十点。
姜宜坐在卧室的书桌前,他合上笔盖,揉了揉眼睛。
好一会,他望向窗外,似乎能从远处朦胧的灯光看到陆宅主宅。
姜宜拿起手机去到窗台,单手撑在窗台前,低头点着电话联系人。
夜风浮动着他柔软的黑发,他托着腮帮子,听着电话里通话前的提示音,望向了远处的朦胧灯光。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就接了起来,听着有些嘈杂,声音透过听筒,有点低道:“怎么了?”
姜宜严肃道:“十点了。”
“该睡觉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点笑意低声道:“好的。”
“知道了。”
姜宜满意了,然后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含糊道:“晚安。”
电话那头的陆黎轻声道:“晚安。”
姜宜挂断电话,然后关灯调好空调,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带着点困倦睡去。
灯光明亮的拳馆,陆黎坐在长椅上,双手撑在膝盖上,他盯着手机,身后是已经被打出坑洼痕迹的沙袋。
不知怎么的,他就弯了弯唇角,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陆黎把手机放进挎包,挎包隐隐约约露出校服外套的一角,外套袖口比他的手腕小了整整一圈。
晚上十一点半。
主宅偌大的卧室里,在拳馆发泄完多余精力的陆黎侧躺在床上,他侧着身子,身旁是一件小了一码的校服外套。
外套上有姜宜的味道。
闻起来很舒服。
陆黎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但是越靠近姜宜,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陆黎闭上眼睛。
姜宜対他太纵容,纵容得有时连他都忘记自己的身份,不隐忍克制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昏了头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対于年少人来说,硬生生隐忍克制住靠近自己喜欢的人,压抑住那些沸腾的欲望,还是太过折磨难捱。
陆黎颈脖上青筋稍稍清晰地浮起,浑身的精力其实早已在拳馆发泄得差不多,闻着身旁熟悉的味道,终于有了点安心感。
好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旅人,已经衣衫褴褛,渴得口唇皲裂,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一口水滋润喉咙。
虽然生出了更强烈的渴望,但终归是稍稍有了慰藉。
陆黎以为能够靠着这点慰藉撑一段时间。
但他不知道,到了后来那股渴望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捱折磨,甚至是越演越烈。
越是逼迫他抽离,他就越渴望越忍不住。
甚至有时候会在车上,陆黎看着姜宜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睡着后,他会微微上前。
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留下印记,于是只敢揉捻着姜宜的脖颈上的柔软黑发。
直到感受着那缕黑发在指腹弯折缠绕,带着柔软的触感,才堪堪止住了他一点渴望,将更深的隐忍死死瞒得密不透风。
这股隐忍的情绪一直到了运动会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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