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快意决堤的时候,他总会眯起眼睛,漆黑的瞳眸犹如幽深的潭水,只叫人溺亡在他的呼吸之中。
可最终我却没有再那样做。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不想再听一次他拒绝的话语罢了。
·
得到能够向苏沛交差的答复,向梧松了口气,一副紧绷的弦终于放松的模样。
他喜欢我用手抚在他的背后,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低声跟他说些什么。
他似乎不好意思说,他喜欢被我哄着。
在他的注视下,我选择闭上眼,假装睡着。
果不其然,那之后不久,他便也沉沉睡去了。
我醒着的话,他是睡不着的。
他的额头抵在我的胸膛上,脸上是如婴儿般无知又天真的神色。
这时候离开,他必定会醒来。
其实我想点根烟,看看窗外的景色。
向梧的体温太过炙热,总是令我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些什么。
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了,或许我不应该克制,而是该发泄的。
这样的念头存在于我的思绪中,只一秒,最终很快又被打消。
第二天我和向梧从同一间房里出来的景象,被最早来到工作室内部的摄影助理迎面撞见了。
那人也是老爸派来的眼线之一,这事向梧也知道,只不过此刻他表现得过于心虚,倒真像是我跟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向梧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崇敬、乃至畏惧我父亲的。
这点我理解,毕竟虞州也算是个名人了,对于“睡了虞大导演的儿子”这种事,作为当事人的他不可能一点也不慌张。
对于我的坦荡,向梧是惊讶的,他似乎觉得我应该跟个草包一样惧怕自己的父亲,老实说,被他这样看待令我感觉很恼火,但很多事情我不欲去解释,毕竟天底下的腌臜总比光辉灿烂的事迹多得多。
看在向梧对虞州那样崇拜的份儿上,勉为其难为他留三分薄面,似乎是个更明智的选择。
虞州,虞州,这个名字总是同我紧紧捆绑在了一起,特别是最近,不光是向梧,其他人提及我父亲的频率,也开始逐渐增多。
约摸是因为迟迟没有选定女主角吧,我知道,各方势力在某个人的背后作用下,开始暗暗准备强行推苏沛上台了。
老实说,以苏沛如今的实力,我觉得她大可不必这样卖力。
她觉得搞定了向梧、搞定了虞州、搞定了团队中的其他人,就能绕开我,直接令自己达成目的么?
又或者说,这不是她的主观意愿,而单纯只是我父亲,虞州的意思呢?
在我的计划中,“虞州”这个名字本应该不存在于我的这部“处女作”中。
在筹备这部片子的时候,他本也做出过承诺,将所有的资源都给我,叫我放手一搏。
我失策了,其实我早该料到这是真实的放养,虚假的自由。
只要事情开始不顺他的心意,他便会在背后出现,而后将局势强行扭转至他想要的方向。
虞州的身影虽然不存在于这个工作室中,但那只属于他的无形大手,却无时无刻不掌控着这里的所有。
就如他同意跟我母亲复婚那般,这次他的承诺,依旧形同虚设。
其实这个角色给不给苏沛,可能都不会影响最终成片的效果,因为只要演员不是太过愚钝,在拍摄的过程中,导演都是可以慢慢调教、令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的。
可如今,我所暗中较劲的理由,已不再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选角了。
这是为了掌控、为了自主,说到底,如果不是想要拍出一部只属于我的作品,或许一开始我便不会付出那么多。
虞州的确成功,但他的名望、他的经验,并不属于我。
实际上,真正属于我的,又有什么呢?
向梧?
哦,对,向梧,他从一开始就是全部属于我的。
全部。
既然说到向梧,那就又开始聊点我和他之间的,开心的事吧。
自从那晚告诉了他指纹的事情后,他便再度开始进出我的住处,虽然频率不高,但我仍旧认为这是一个不小的突破,起码向梧学会了“不请自来”不是么?
遗憾的是,他的表弟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便只能如同做贼一般,趁他上班、甚至加班的时候来看我。
对此我很不爽,因为这样的偷偷摸摸,倒搞得像是我们在背着他表弟偷情似的。
“干脆跟他说,以后你每天晚上都要陪我。”轻声在他耳边说着,向梧的脸颊很快红透。
但对于我的提议,他拒绝了。
并不擅长拒绝的向梧,在第一次拒绝我时显得格外艰涩,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我的脸色,所幸那时我心情还算不错,没有挺腰加深对他的“折磨”。
“嗯……不,别……因为,因为有时候他要跟我爸视频,我爸会问到我,还有……啊,我的钱,我……我怕他答错,他太笨了。”
他的回答令我感到可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高中生一样时刻向家里汇报情况?关键是“家”的那头或许还关心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钱。
虽然我不太好干预别人的家事,但对于向梧这样的处理方式,就连我都不得不骂一句愚蠢。
似乎读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向梧颇有几分急切地揽住我的肩膀,双腿极为熟练地紧紧盘住了我的腰:“等阿胜走了,我就打算跟我父亲那边断了联系了,我要让他们……彻底找不到我。”向梧这话说得看似决然,但我却在他的眼中望见了一丝闪烁的惶恐。
他已经没有了母亲,那一刻,我想,如果他连最后这条名为“亲人”的线也斩断了,那么作为怂恿者、见证者的我,又是否能给到他想要的,属于家的幸福呢?
“虞冬青……”没等我做出任何应答,向梧贴近,吻住了我的唇,“不要想那么多,好吗?这些都不是因为你,这些……都是我今后必须要走的道路,哪怕……哪怕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哪怕你以后不再需要我,我也依旧会这样做的,所以你不用为这件事情感到任何负担,我都理解的。”
有时候,向梧真是“懂事”到让人有些生气的地步,他甚至已经替我想好了托词,为我的卑劣找好了借口。
我不是那种想得很长远的人,我甚至讨厌谈及“永远”、“余生”、“爱”这类庄重且伟大的词汇。
有那么一个漂亮的、显然是正确的答案摆在我的面前,只要我开口,或许就能换来眼前人安心的笑容。
但我最终没这么做。
“没有负担,”我说:“爱人也好,朋友或合作伙伴也罢,我想……我的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属于你的位置。”
我是那么明显地觉察到了他的需要,但是——“我不会抛下你”、“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些答案太过标准,也太过虚假,虞冬青难以说出这样壮美而富有责任感的话。
我究竟是不想困住自己,还是不想困住向梧呢?在那一刻,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说出的话,算不上是一个能令人感到满意的回答。
向梧抓紧了我的衣袖,后又缓慢松开,但最终还是攥得更紧了些。
他笑了出来,眼眶中骤然蓄满了泪水,那微弯的眼眸看起来是那样高兴,或许他是想要强迫自己说出一声“谢谢”的。
可他那么努力,却还是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许久后,他还是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
“虞冬青,你真笨……这种时候,明明只需要上我就好了呀。”
第49章 沉于梦中
我从来不敢深想,在虞冬青看来,我们这段关系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也从没问过他,我和他之间究竟有没有以后。
我不愿让他因我而感到负担,所以我从不愿向他谈及我的父亲、我余下的家人。
我其实从没想过能陪伴他的余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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