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一起吃饭是放松的,林在野喝着喝着就多了,虽然他一直在控制着,等吃完准备结账,老板都准备打烊了。
陶小淘摸着发热的脸,让他们晚上去他们那边住,四个人里许如青最清醒,说他订的酒店还有一晚,离这边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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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着画的纸箱一直在许如青脚边放着,林在野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等到秦枫跟陶小淘走了,他抱着箱子,拉着许如青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郊区的河边。
初春的夜晚还是凉风,低悬的夜空下,河面在月光下反射着亮光,听着往下游缓缓流淌的水声,林在野能在耳朵里勾勒出从深冬到初夏的过程,那一定是个永恒又缓慢的过程——
连天碧绿覆盖茫茫白色,河面的冰会变薄,再到彻底消融,风也不再像刀片一样乱划,刀刃被磨没了,变钝,变平,变软,变得不再是刀刃。
晚上河边没有人,酒精在放肆,许如青蹲下身体,把画从箱子里掏出来,又用折叠刀割断了捆着画的胶带。
看着那些画,林在野只觉得恶心,借着酒劲儿,拿起河边大大小小的石头,一下下砸着那些画,画框被砸断,又被林在野拆下来扔进了树林里,惊起了几只蹲在树杈上的小鸟。
画纸原本是一整张,后来被林在野用石头砸出了一个个洞,洞又连在一起,最后砸得稀巴烂,直到看不出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许如青没帮他,就坐在河边看着林在野砸,看着他发泄,看着他出了汗又被风吹干,看着他释放痛苦。
林在野一开始砸画的力气很大,后来用的石头越来越小,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力气一松,把手里的石头扔进河里,咚的一声,激起一片波动,最后仰面直接躺在河边,笑出了声。
“爽,真他妈爽,都砸完了,再也没有了。”
林在野大口大口喘着气,头顶的星星顺着他的呼吸在乱颤,星星下许如青的脸也在乱颤。
直到那张乱颤的脸越来越近,一个霸道直接的吻随着风线落下来,覆盖住了那些沉闷,委屈,凄凉,痛苦……就在这一瞬间,都被许如青吞了下去。
夜空往下坠,最后只留了两个人的缝隙,簇拥着中间的他们。
很长时间之后,许如青在失控前勉强撑着身体离开那两片温润,他躺在林在野身边,用右手一下下摸着林在野被汗湿透的头发,依旧是又硬又扎手的发茬儿,是个很能安抚人的动作。
林在野闭着眼,嘴唇上的湿润开始变凉了,他才找回身体的感官,后背被石头硌得疼,撑着胳膊坐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手臂一下子甩在了许如青受伤的手上。
许如青刚刚亲林在野的时候就没注意避开手,现在又被一撞,疼得“嘶”了口气。
林在野赶紧爬起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去照,心脏一缩一缩地酸。
“我看看,”林在野弯着腰,隔着纱布去吹,“疼不疼?”
许如青看他那么紧张,右手又在林在野湿漉漉的后脖颈上摸了摸,突然说:“我们和好吧。”
林在野吹气的动作停了,后背肌肉瞬间崩了起来。
“怎么,不愿意?”许如青手心还贴着他的脖子,所以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林在野过了几秒钟恢复了正常,又吹了几口气才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这几年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硬气,我的出租屋,只有周五的时候最干净,每次周五我都提心吊胆的,总掏出手机来看时间,然后等着你的消息,我怕你来,也怕你不来。”
林在野很少说这些话,是咬着字开口的:“看见你在相亲,我只想把那个画面破坏掉,破坏到底,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后来听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一开始以为我应该是要解脱了,至少这个结束是从你开始的,我不用做那个决定者,但那个感觉……我知道不是解脱。”
林在野刚刚眼睛被许如青亲红了,没缓过来,被风一吹,更红了。
他又摸起手边一块小石头,抓在手心里,都捂热了才扔出去,声音被甩胳膊的动作带着,音调同样在往上飞:“我曾经想过,哪怕跟你一直保持周五的关系都行,一辈子只有周五都行,我还算过,如果我能活到80岁,那就还有两千六百多个周五,其实也不少了,我以为我不贪心,那样就行……”
林在野舔了舔下唇,隔着风跟夜看向许如青,开口前身体突然一侧,抱住了许如青,闭着眼在他脖子上蹭,把眼角的那点湿全都抹在了许如青脖子上跟衣领上。
“这句话应该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贪心的,至少比我自己想象得要贪得多,我想要的不只有周五,我们和好吧。”
第74章 因为你
林在野一直趴在许如青肩膀上,闭着眼平稳地呼吸着,鼻子里都是许如青身上的味道,空气里还有宁静清新的河水青山味。
他身体里压了那么多年,已经生了锈的地方,今天晚上被撬开了一条缝,初春的夜风一丝丝漏进去,慢慢填满了那片空洞跟死寂。
那年他们分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春季,好像中间的那些年在收缩折叠,重新拼接在了一起,裂痕在慢慢愈合,直到彻底消失。
林在野身体里憋着的那股劲儿没了,身上的刺也没了,给刚刚被他们惊跑的夜莺叼走了。
林在野带来的外套,从饭馆儿出来的时候,强迫性给许如青穿上了,许如青脱下来,盖在林在野发凉的后背上。
“不用给我披衣服,我不冷。”
林在野抬了下肩膀,想把衣服弄掉,但说着话,鼻子里吸了口冷风,呛得他皱着鼻子咳嗽了一声。
肩膀上的衣服没抖掉,还裹得越来越紧,紧接着带着震颤感的笑音传进耳朵里,林在野不动了,乖乖披着大衣。
“砸完画,现在好点儿了吗?”许如青拍着他后背。
林在野缓缓睁开眼,视线外是层雾蒙蒙的水气,依稀能分辨出河流跟树影,他抬起头:“好了,我们回去吧。”
“几点了?”他又问。
许如青掏出手机给他看:“已经快一点了。”
“走走走,”林在野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又拉着许如青胳膊把他拽起来,“回去睡觉,明天回家。”
他们来的地方太偏僻,回去不好打车,许如青右手牵着林在野,离开河边,顺着大路往前走,脚底撒了一片薄凉的月光,一直铺着往前。
林在野一直没说话,身体里的酒,在砸了画向外发泄完之后,又开始在他自己身体里向内作祟。
不是多醉,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晕乎乎的,脚底下坚硬的地面变得浮软,好像一脚踩进了沼泽地里,每一脚都担心下一步会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进去,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因为许如青在旁边带着他呢。
许如青也知道林在野是醉劲儿上来了,林在野手心里湿漉漉的都是汗,很用力握着他手指,甚至掐得有点儿疼,他时不时得提醒他一句,小心前面的石头,小心路面的坑。
回了酒店,林在野喝了两杯热水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他先洗了澡,洗完之后又帮许如青洗。
许如青左手不能碰水,左胳膊一直高高举着,林在野手里拿着花洒头,水流开到很小,握着给许如青冲水。
冲完一遍又给许如青打洗发水跟沐浴露,先从头开始,然后是脸,脖子,胸口,大腿,小腿……一直给他洗到底。
两个人都忘了开通风,浴室门还关着,热水开得太久,满浴室都是热腾腾的白气。
林在野给许如青洗得很专心,因为他脑子里还很空,现在所有的身体动作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但就在他给许如青冲腿上的泡沫的时候,眼睛注意到了什么,人一愣花洒也歪了,水冲到玻璃门隔断上,水柱一股股往下淌,一直滴到地板上。
林在野眼睛被水汽蒸得更红了,仰头看着许如青,那一眼让许如青一直努力在往下压的欲望又重新往最高点蹦跶了几下,那阵洪水一样的火扯得他头皮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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