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青的呼吸声又重了,听起来像是很不满,撑着胳膊站起来,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没回答林在野的话,摸黑去了浴室。
许如青洗澡从不关门,浴室对着卧室,里面的灯照亮了半个卧室,林在野看着许如青一件件衣服脱下来,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他甚至能看清他后背绷紧的肌肉纹理。
许如青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热水顺着他身体往下淌的时候,会让林在野想起山涧从高处往下淌的小溪,干净温柔,也有力量,源源不断,四季不歇。
水雾很快模糊了许如青的身体,也挡住了林在野眼前那条小溪。
林在野点了根烟,不再看许如青洗澡,他抽完两根烟许如青才从浴室里出来。
许如青瞥一眼林在野,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自己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换好,又去开了窗。
他不喜欢林在野抽烟。
许如青走到床边,把被子抽过来,自己钻了进去,一句话没说。
林在野从后面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谁让你来的,还有,你什么时候有我家钥匙的?”
“一直都有,上次我就是自己开的门,怎么反应这么迟钝?现在才想起来问。”
以前就有吗?林在野怔了下,他以前只是没觉得这么奇怪过。
林在野又踢了他一脚:“你什么时候偷的?”
许如青没吭声,林在野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许如青,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被子不大,两个人躺在两边,背对着彼此,身上都只搭了个被子边角。
同床异梦,林在野终于理解了这个词。
已经两点多了,刚刚睡了一觉,林在野现在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盯着纯黑的空气有点儿发酸,眨一下眼睛涩得他流了一滴眼泪,猝不及防。
林在野歪了下头,在枕头上蹭干净眼泪。
许如青好像睡着了,很安静,不打呼不磨牙,呼吸均匀,看似毫无存在感,却总能让林在野感觉到他时时刻刻的压迫。
“如青……”
林在野已经很久没这么平静地叫过许如青了,像是呢喃声,原本只是飘在空中,后来被雨打湿,碎在泥里。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一次性折磨个痛快啊……”
第6章 一样不知好歹
林在野此刻说的话更像是不太受控制的自言自语,但也正是这种不由自主,最能暴露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为许如青已经睡着了,没想到身后被子里的人猛地动了一下。
许如青翻了个身,紧接着在林在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连拖带拽从床上拉了起来。
“起来,跟我走。”
林在野死命拽着被子:“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你要拽我去哪儿?”
许如青漆黑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林在野,眼里慢慢升腾起怒意:“一次性我肯定折磨不够,躺了半天也睡不着,你这床上到底是什么味儿,又潮又腥,让你租个好点的地方你不愿意,这里能住人吗?”
最后跟林在野想的一样,许如青抱着胳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儿,又挑剔了半天,最后指着床说已经睡不了人了,最后连人带行李,把林在野拎去了五星级酒店套房里。
这一晚两个人一边做一边打,许如青嘴角跟肩膀都被林在野咬出了血,林在野后面也被许如青折磨出了血。
最后两个人做的力气没了,打架的力气也没了,眼皮抬不起来,话也说不出口。
勉强洗了个澡,许如青从身后抱着林在野,很快两个人一起睡死过去。
周末两天,他们在酒店里连房门也没出过,每天会有人定时把餐食送到房间里,中午保洁会进来打扫卫生,换新的床上用品跟浴室用品。
许如青不怕别人看,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用笔电工作,一边还不忘指挥两句。
林在野不想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把酒店房间折腾成这样,他觉得臊脸。
只要保洁一来,林在野就躲在套房的会客厅里不出去,而且在保洁进来之前,他已经把满地的纸巾跟用过的套子收进垃圾桶里扎好了,但床上的痕迹他弄不掉。
等到保洁一走,许如青去敲会客厅门,林在野躺在里面的沙发上,正在闭眼养神,不想应声。
许如青抱着笔电自己开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前继续办公。
“想睡回床上睡去。”
林在野没吭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从脚底抽了个抱枕堵住耳朵,自己的呼吸声被瞬间放大。
“宋章被开了。”许如青说。
这是两个人两天以来第一次还算正常的对话,许如青一边敲键盘一边说:“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林在野捂住耳朵也没用,他还是听到了,拿开抱枕深吸一口气:“你别跟我说这个,跟我没关系,这是你们公司自己的事儿。”
他说完,想到自己这次被宋章耍,窝着的一肚子气还没处撒,如果宋章一开始说他们公司是许如青的,他一开始就不会接这个单子。
他知道,许如青除了周五会来找他,其他方面不会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林在野坐起来,眼睛半眯着,视线刮着许如青:“许总,您要不把您分公司的名字给我列个表,省得我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许如青敲键盘的手指一顿,扭头跟他对视,知道林在野是在挖苦他,接着这个话题说:“你待在那个物流公司,一个月能拿几个钱,辞了吧。”
“这个你可管不着我,”林在野冷哼一声,又抱着抱枕躺下了,“我得工作,我得赚钱,我得还债。”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
“你给我的?”
林在野刚躺下又蹭地坐起来,肿着的眼皮用力抬了抬,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三年前他找上许如青的时候,许如青的确给过他一张卡,但他早就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而且,那张卡是他跟许如青做了一夜之后,许如青在第二天早上甩给他的。
林在野嗤了一声:“你给我的那个算是什么钱?我卖屁股的钱吗?”
林在野就是不想痛快,不想自己痛快,也不想许如青痛快,知道哪句话能刺痛许如青,专往人心里最软最脆弱的地方扎。
但他这话同时也带着反噬能力,有多少威力发射出去,就有多少威力反噬在他自己身上。
许如青彻底放下手里的电脑,眼里淬了火,火星子噼里啪啦乱跳,只要林在野再多说一句,战争又是一触即发。
最后是林在野先低了头,别开眼不再看许如青,盯着地板上的毛毯看。
这种高级酒店就是不一样,毛毯踩上去都是软的,上面印着菱形图案,像是什么图腾,他认不出来,之前许如青跟他说过一遍,但是他忘了。
过了一会儿,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响起,林在野又说:“你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但是卡我好像丢了,你回头挂失一下吧。”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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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天放了晴,雨停之后天空是特别炫目的蓝调,又深又远,把之前所有的污垢都洗刷了一遍,只留最干净的那一部分。
林在野跟许如青又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周末的时间像是有魔力,带着他们进入另一个世界跟空间。
林在野重复着之前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照常去医院跟林漫聊天,照常骂两句许如青,照常再啰嗦几句。
周三晚上下班前,林在野被孙军火急火燎叫去了办公室。
“怎么了军哥?”
孙军办公室里漆黑,林在野什么都看不见,胳膊随便在墙上摸了几下,想到一种可能性,小声问:“军哥,怎么不开灯啊,你得罪人了?是不是躲谁呢?”
孙军笑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
“那到底是怎么了?”
黑暗里有人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林在野吓了一大跳,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大声嚷了一句:“谁?”
灯突然亮了,伴随着“砰砰”两声响,两个礼花筒在林在野头顶炸开,礼花纸洒下来,盖了林在野一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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