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晚饭带宵夜,这一顿吃得很晚,应筵把餐具扔进洗碗机解放双手,习惯性开了恒温酒柜要喝一杯。
岑谙说:“帮我也倒一杯。”
应筵问:“要哪款?”
新家里的酒款必然不如俱乐部里的齐全,岑谙说:“你帮我挑一支吧,要干红,应节。”
客厅的平开窗前,岑愉正趴在窗台看景,岑谙陪他一起看,高楼层视野好,流动的光色全收尽眼底,可惜远处的炤耀大厦顶楼此刻黑着灯,岑谙无法窥见应筵往时伫立此间,会久久遥望着那一抹明光想些什么。
他又朝底下俯瞰而去,许是微风入眼,他迷了神思,竟恍然撞见迢遥大街上、纷乱车流间,一个二十岁的男孩穿着不御寒的旧衣,披一身枯枝乱影急蹬着一辆破单车,忽然,车链子被蹬掉了,男孩只能在路边停下车蹲身修理。
隔那么远,岑谙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遍布薄茧的手板上沾满了黑乎乎的肮脏油泥。
——别哭啦。
岑谙在内心温声对他说。
“岑谙。”应筵在身后喊他。
岑谙回头望,于是夜色褪去,满室灯火涌入眉眼间。
应筵给他递来一杯酒。
岑愉不乐意了:“应筵,我的呢!”
应筵说:“吃了我做的披萨还没喊我爱听的,现在又问我拿喝的,跟谁学这么霸道呢。”
岑愉脸一红,豁出去了:“大a爹地!”
喊完自己就不好意思地趴在窗台,不敢看对方了,顺利错过应筵手一抖差点打翻葡萄酒的窘相。
窗台上轻轻落下一小杯热可可,应筵说:“不要喝太多,会尿床。”
岑愉小声道:“谢谢爹地。”
这工夫岑谙已经猜出了酒款,深石榴红酒体丰厚浓郁却干净,玫瑰、咖啡与成熟浆果的香味,单宁厚重微涩。
“梦玫瑰干红正牌?”岑谙问。
应筵右肘搭在窗台上,左手执杯醒酒,杯身向他倾过来一些:“对。”
岑谙读懂眼神,亦倾杯与他轻碰,一声清响,深红酒液代替他们痴缠彼此心神。
酒入喉,不足以唤出微醺,放眼忽见天光璀璨,却一瞬以为自己跌入奇妙幻梦。
可声声巨响震耳欲聋,若是幻梦早被吵扰惊醒,没醒便自知身处现实好景。
车流之外枯树下,岑谙已寻不见那小小身影,可他还是想对他说完那一句——
别哭啦。
很远很远的烟花,你已经摸到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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