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穗禾没了声音,思索一阵,怪不得他提要分户,了然似的,“你要回国也好,但不要跟他们撕破脸,梁瀚仁根基深,轻易动不了他,损失一个小公司对他不算什么,照你之前的说法来讲,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拦,但凡是要优先考虑自身。”
“您知道多多回国了吧?”
洛穗禾说知道。
“短期内他应该不会走了,明年他就成年了,爷爷有想法栽培他。”
洛穗禾摇摇头,“他是很看重血缘的,也很会伪装,连我也以为他曾经对你多信任,说到底他始终是防备我们母子。”
陆逢宜像个局外人,只顾自己吃水果,蜜瓜很甜,梁言只给他切了一小半,他不能多吃,所以小口咬着,不在乎他们在讲什么,梁家,梁瀚仁,梁佑多,通通和他没有关系。
梁言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不知道,陆逢宜想,最好梁言也不要跟他有关系,以梁家作为牵绊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他不想要这种开始。
隐约察觉讨论的内容不是好事,陆逢宜也不会出声询问,蜜瓜没有了,他只会起身去端新的水果。
其实他告诉过梁言,他的力气很适合搬东西,他如果不用上班,可以帮陆逢宜搬东西,陆逢宜会付给他相应的报酬。
他说过,可惜梁言全都忘记了,他以为陆逢宜开了个随性的玩笑,却不知道陆逢宜有一张预备结算工钱的卡,以每月高于市场价格三倍的长工来算,他准备的钱可以付到梁言八十岁。
陆逢宜很认真地想过梁言值得领到高于其他人三倍的工钱,可是梁言不考虑他的意见。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50章 被爱着
“他成不了事,梁卓辰呢,太急功近利,你姑姑就不用说了,梁家现在满打满算的人口你是知道的呀,能成事的已经……”
洛穗禾喝了口茶,余光看见陆逢宜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吃着零散坚果,置身事外的悠闲气派,她总想着陆逢宜才是最能得后福之人,身上放着钱,不做任何筹谋,没有人能与他捆绑,将来还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他未必肯一直守着梁言过一起的生活的。
洛穗禾在梁卓泽去世之后就曾想过与梁言一起换地方从头开始,豪门遗孀的头衔不好听,她清清白白做人,从未起过图梁家钱的念头,而梁言一个继子在明知梁家有血缘继承者的情况下也很不好为他的将来下赌注,他在梁家的付出足以让外界判断风向哪边吹,但说穿了外界风声再响,他们仍只是猜测,洛穗禾知道那是梁言一直以来的梦想,最好能握实权,这个人想挣钱的心不在表面,挣钱算得上梁言真正培养起来的爱好之首。
梁言会做出留下陆逢宜的举动也没有引得洛穗禾太意外,他要做出能担事的表率,光是一个陆逢宜,那他在哪里生活都一样,但作为梁卓川的私生子那就不一样了,他需要合适的环境放置,到哪儿去,谁照看,都不只是单纯的“善举”,梁言是一个好哥哥,不能只让梁佑多和梁寄夏感受到,对跟他没有实质关系的陆逢宜能这么好,才是更值得传递出去的信息,刚开始时她就是这么想的。
梁言的老好人的形象不是半途得来,他从小就好劝架,五岁前洛穗禾同前夫吵架,不到一岁的梁言听了就晓得两臂张开做出分离对方的动作,他不会主动跟人有矛盾,在最不省事的幼儿园里他都没有发生过和别的小朋友起争执的事件,家长会时带班的老师当众夸奖了梁言,说班里有位小宝贝每次都能给其他小朋友带去和平,他就是梁言。
还是小孩时梁言就已经很能带得了一群小孩,洛穗禾有次忙不开把他抱到学校去,下课回到办公室发现他六岁多的儿子坐在她办公室和她的学生讲道理,站起来不到人家腰部,他哪来那么多道理?洛穗禾当即心想不得了,这小孩长大了不又是一个操心命?
起心动念,相就来了,梁言在那个家果然活成高级保姆,照顾不完这个又去照顾那个,连他继父梁卓泽的处境都比不过,洛穗禾悔过好多次呢,尤其在梁卓泽去世以后,她见梁言忙得辛苦,常说当初嫁人的时候多睁眼看看就好了,早知道不要挑这么人多的家庭,让他一进来就当别人的哥哥,哥哥不好当吧?
不好当也当了,梁言当时说,做不好就再做,再三再四,他不信那个邪。
“那些东西先不要说,”梁言哪不想当着陆逢宜的面提那个人,梁卓川再有能力也不能拿出来讲,就当他不在了也好,省的马上要回梁家了,还三天两头地闹心。
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快把陆逢宜的问题落实,不然他觉都睡不好,总要有一个人在外边他们才能走下一步,不然真的要做兄弟呀?
比起得到眼前人,那些他曾经步步为营的“梦想”,仿佛已经变得模糊了。
梁言悄悄撤了陆逢宜的第二碟干果,陆逢宜有点不高兴,洛穗禾把梁言的话记在心里了,她说梁卓川时陆逢宜根本没有反应,不让他多吃几颗腰果他倒要跟人急,有意思的,洛穗禾想了想,陆逢宜陪坐在这里很久,自始至终没发表过一句自己的看法,但听到要紧的地方他会刻意将目光移到正前方,叫人看起来以为他不留一丝注意在他们身上。
这个样子,不是耳朵背就是有大智慧,若有意为之……洛穗禾好像知道梁言怎么会喜欢陆逢宜了,他这么聪明呀?
“茶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把话收个尾,洛穗禾就起身了,“我还要去拜访老人家,晚上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梁言就晓得她穿正式服装是有讲究的,他站起来,陆逢宜也跟着站起来,三双眼睛彼此看来看去,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陆逢宜不一样,他是单纯没有话说,洛穗禾放下几张拍得很好的旅行照片,都是陆逢宜瞧上的,她让陆逢宜留着,以后就算他没去成这些地方,就当作留念了。
陆逢宜低头说谢谢。
“我年纪大了话比较多,要是今天不留心说了什么,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露露,阿姨其实很喜欢你的哦。”
“嗯,”陆逢宜顿了一会儿,他找了一本茶几底下放着的相册夹进去,“我会去的。”
“梁言要是没空带你去,你就来找我,我是全天都有空的,我陪你去!”
陆逢宜用柔柔的声音说好的。
梁言说:“桂姨已经收拾好房间出来,您晚上回市区的公寓还是回来?用完饭讲一声,我找人来接您。”
“我肯定是要回自己家里去的呀,”洛穗禾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人家讲最忌讳当妈妈的和儿子同住,要起矛盾,这么多年妈妈就信奉这个道理,距离产生美。”
梁言笑了笑,“那是对您来讲。”
“不跟你讲,你道理多,”她讲不过梁言,就挑不会反驳的陆逢宜说话,“露露是不是喜欢吃冬瓜鲈鱼啊?今天没空了,改天弄几尾回来,这个季节吃鲈鱼很好的。”
梁言说他不爱吃鱼。
陆逢宜小小斟酌一番,说:“可以吃。”
“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又记错啦?”
“记错了——”
“没有。”
“你要吃鲈鱼?”梁言笑了,前些日子有人要送他几尾野钓来的,他还想着不拿腥气给人家闻着不痛快呢,现在答得这么双利。
陆逢宜被鱼刺卡过,和洛玮彦同住时他可不像梁言对人细致入微,吃了几块鱼就吞进去鱼刺,他又没吭声,卡了整晚都没跟洛玮彦提一句不舒服,自己隔天去上学的路上才顺路找诊所夹出来,那天他没像学校请假,学校打电话告诉洛玮彦这个情况,于是两方找人,洛玮彦丢了手里的农药喷洒器就进了城,最后是陆逢宜自己慢悠悠走进学校,碰见找人找到擦汗的班主任,班主任问他去哪儿了,他说我去夹鱼刺了,解释了几句,教导处的老师像看金宝贝一样把他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无伤后才通知洛玮彦。
人已经找到了,对对对,自己回来的,哪儿也没差好着呢,已经送到教室做卷子了,您不用来了,卷子?当然没错过,卷子肯定会给他留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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