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喝了酒都晕。”陈涧笑了笑。
“你困吗?”单羽问。
“还行。”陈涧说。
“看照片吗?”单羽又问,“我手机上有岳朗发过来的照片。”
“你手机呢?”陈涧没动,还是枕着他的手,只拿眼睛往四周看了看,余光里扫到了茶几上单羽的手机,伸手摸了过来。
举到单羽面前解了锁。
“我都存相册里了。”单羽抬手准备点。
“我看看。”陈涧马上把手机转向了自己,点开相册之前又看了他一眼,“能看吗?”
“是想看地毯照么?”单羽勾了勾嘴角。
陈涧啧了一声。
“看吧,别删就行。”单羽说。
陈涧点开了相册,前面都是岳朗发过来的照片,色彩和光影哪怕是看缩略图都很有质感,陈涧没顾得上看这些,先扒拉到下面。
一大片他的形态各异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他妈……”他非常震惊地往下翻着,“你拍了多少啊!你是不是有病……”
“多少有点儿,”单羽说,“要不怎么吃药呢。”
陈涧看了他一眼。
再往下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另外几张照片,车站的,烫头的……他又看了单羽一眼。
“怎么?”单羽挑了挑眉。
“没。”陈涧笑了笑,再往下就没什么认真拍的照片了,很多都是大隐装修的过程,还有些山林溪水的风景照。
看来重装开业那会儿老板也没有完全不管事儿,人家还拍了点儿照片。
“旧照片都没往新手机里存,”单羽说,“想看的话,云相册里有。”
“先看新的吧。”陈涧又往回扒拉到了今天新存的照片。
姚熠拍照还挺专业的,点开第一张的时候,陈涧都感觉在看时尚杂志。
他和单羽同时回头的那一张,明明月光下远处整个场景都显得有些清冷,但近前的他和单羽却透着暖调,看上去非常舒适。
“这张挺好看的。”陈涧说。
“后面那张是你的单人照,更好看。”单羽说。
陈涧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哪张的?”
“你这个性格,”单羽勾了勾嘴角,“正常情况下都会按顺序点开。”
“哟。”陈涧说。
“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单羽问。
“没,”陈涧滑到下一张,“我心情好了就这样。”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吗?”单羽问。
“老板你这样就让人尴尬了啊。”陈涧说。
单羽没再说话,躺沙发上无声地笑。
单人这张也很好看,陈涧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没想到拍照能拍得这么可以,毕竟校牌上那张证件照他拿到的时候第一眼得靠头发才能认出是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是枕着单羽的手歪脑袋看的,姚熠镜头里的自己,看着还挺……洋气的。
身上那件旧了的外套都被拍出了质感,给人感觉要是新的可能还没有这种调调。
“姚熠是学摄影的吗?”他问。
“也不是,工作需要就自学了,”单羽说,“别看她平时嘻嘻哈哈的,背地里是个很上进的人。”
“岳朗呢?”陈涧问。
“很聪明,讲义气,工作的话嘛……”单羽想了想,“不够用了就学,但绝对不以工作为由对自己进行任何形式的额外提升。”
陈涧用了两秒才听明白这句话,笑了起来:“但是他看着挺精英的,虽然有点儿匪气。”
“毕竟聪明嘛。”单羽说。
“跟你差不多,”陈涧说,“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非常聪明。”
“且帅。”单羽说。
“……嗯。”陈涧看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发现我帅的?”单羽很有兴趣地又追了一句。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发现你聪明的啊。”陈涧说。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聪明的?”单羽重新问了一遍。
“你骗我到这儿上班的时候。”陈涧说。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帅的?”单羽继续问。
陈涧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你是真没比小豆儿大多少……刚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啊,你也没蒙面,很容易看出来吧。”
单羽没说话,看着他。
“怎么了?”陈涧也看着他。
“你发现自己有想法的时候,”单羽轻声问,“没害怕吗?”
陈涧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怎么害怕,已经发生了的事儿,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只能面对啊。”
“就跟还债一样。”单羽说。
“您这什么比喻……”陈涧啧了一声,想想又点了点头,“但也差不多吧。”
单羽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要睡了吗?”陈涧问。
“没,”单羽说,“随便说点儿什么吧,你小时候的事儿。”
“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陈涧想了想,“比一般的小孩儿要无聊。”
“因为要照顾妈妈吗?”单羽问。
“嗯,”陈涧点点头,“我记事起她身体就不是太好,不过有时候她会带我出去玩,去摘蘑菇,夏天的时候去游泳。”
“你游泳厉害吗?”单羽闭着眼睛,轻声问。
“还行吧,我能潜到河底摸石头。”陈涧说。
“明年夏天,”单羽说,“去摸几块儿给我。”
“行。”陈涧说。
“你养过鸡吗?”单羽问。
“……养过,猪也养过。”陈涧说。
“猪就算了,”单羽说,“太味儿了。”
“怎么,单老板你还要养鸡啊?”陈涧看着他。
单羽还是闭着眼睛,声音很低,跟说梦话差不多:“东边围墙外面不是有一小块儿地么,赵芳芳之前说可以养鸡,我们自己吃的。”
“那儿随云的人种着菜呢。”陈涧说。
“抢过来,”单羽说,“抢不过来就直接把鸡放进去,还省饲料钱了。”
“……你是真能惹事儿啊老板。”陈涧说。
单羽一直声音很低地跟他聊着天儿。
陈涧一直觉得小时候并没有太多有意思的事儿,但单羽一点点问,他一点点想,慢慢又发现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
爬树,游泳,摘蘑菇,捡树叶画画,村里的猪跑出来了他跟着从村头跑到村尾,就为了骑一下,当然也没成功,还差点儿被咬了……
单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只能听到很缓的呼吸。
陈涧感觉自己枕着他手的半边脸也麻了,脖子也僵了,慢慢直起脖子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咔的一声响。
再看单羽的左手,压得血色都没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开始回血。
他很小心地把单羽的手托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睡眠不好的人好不容易睡着了,一定得非常小心。
小时候妈妈有时候也会失眠,好容易睡着了被自己吵醒的时候,温柔的妈妈也会冲他发火。
他不能吵醒单羽,虽然单羽今天挺温柔的,但要真被吵醒了,估计不影响他嘴毒。
陈涧去卧室拿被子的时候路过镜子,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脸在单羽手上压出了几道清晰的红道子。
他站那儿看了一会儿。
想起了之前单羽脸上的道子……
于是马上又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轻手轻脚把被子给单羽盖上之后,他又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单羽,很长时间想走又一直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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