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23)
傅云琛几乎确定了此事和郭昊天有关系，但他仍想当面问清楚。
郭昊天自然矢口否认。
傅云琛厉声道，“你还要狡辩。”
郭昊天不服气，“是我做的又如何？难道他不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傅云琛冷着脸说，“他是罪有应得，但不该你来做。”
“谁做不都一样。”郭昊天不解，“难道换做是你，你会放他一马？”
傅云琛严肃道，“我会把他交给帮内处置，但绝不会草菅人命。”
“你不是也杀了秦三为阿绣报仇雪恨吗？怎么到我这就成了草菅人命！”郭昊天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你也说了。我杀秦三单枪匹马，走的是江湖险路。你却是仗势欺人。你带着十个士兵去拿他，他已经求饶，你却还要将他沉海。你这种做法和崔二寇勋之流有什么区别？”
郭昊天长这么大，傅云琛第一次这么说教他，还将他和寇勋崔二相提并论。郭昊天怒火攻心，急道，“莫小凤被他害死，难道他不该死！我出面解决了崔二，也是想告慰莫小凤在天之灵。你反倒来怪我！崔二不过贱命一条，你也犯得着为他来兴师问罪？！”
“你杀了人，却毫无惧意。”傅云琛摇了摇头，“你怎会变得如此？”这半句他说得痛心。傅云琛见郭昊天视人命如草芥甚觉胆寒。明明他一直都在保护郭昊天，不想让他看到这世上丑恶的一面，奈何郭昊天却逆了他意，如此冷血残忍，而他自己却恍然不知。
郭昊天靠近傅云琛，抓住他的双臂，“你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吗？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这不一样。”傅云琛拨开郭昊天的手，“你只是当杀人是复仇的游戏，是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杀戮带来的满足是可怕的。没有人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
郭昊天失措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向你靠齐。你却说我做错了！”
傅云琛急道，“昊天，你在走歪路你知道吗！”
郭昊天瞪圆了眼睛，他被傅云琛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换做往常早就要发作。现在他却强忍下来，不服气道，“那你抓我去警察厅好了，让他们判我杀人罪。”
傅云琛见他面服心不服，便不再强硬，放缓了语气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受了谁的影响？”
郭昊天见傅云琛心软，便打蛇顺杆上，道，“也许我真的做错了，但我问心无愧。”
傅云琛又道，“你是为了车学文？想帮他报仇？我知道你护友心切，但你要分是非。”
郭昊天差点吐血，脱口而出，“我是为了你啊！不管是崔二还是寇勋，我都想除之而后快。一想到他们伤过你，我就恨得牙痒。以后不管是谁，休想再动你一下。”
傅云琛困惑道，“为什么？”
郭昊天反问，“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
“……”傅云琛感觉内心深处的某种认知碎掉了。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你不要总觉得，你是我哥哥。”郭昊天一口气袒露了心事，逼近傅云琛道，“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在一块，讨厌每个接近你人，憎恶每个伤害你的人。我……我没办法再陪你演兄友弟恭的戏码了。”他懊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开什么玩笑。”
郭昊天认真道，“我郭昊天从不在感情的事上开玩笑。”
傅云琛一下子栽到了沙发上，他只想一拳捶晕自己。他不明白啊！明明是来指正昊天的，为什么昊天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脑子有点乱。”傅云琛摆了摆手，“你别靠过来。”
郭昊天很知好歹的站在原地。
“昊天，你应该喜欢女孩子，漂亮的可爱的。而不是……”傅云琛自觉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郭昊天答道，“我见过很多女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
傅云琛吞吞吐吐道，“也许你见到的不是你喜欢的，你应该再多接触接触。”
郭昊天难过道，“你讨厌我？”
“没有，不是。”傅云琛语无伦次，“这，你让我怎么说……”他急得要死，眼看郭昊天误入歧途。
郭昊天拿出脖子里的玉佛，“这你是送我的。这事十五年前就定下了。”
傅云琛脑仁都疼了。
“我先去解决崔二的事……”傅云琛忙站起来，躲过郭昊天，“这几天你在家安分一点，下不为例。”
郭昊天失落道，“你这就走了？”
傅云琛心道，我不走还能怎么样。这个家他怎么呆的下去？！
傅云琛仓皇地逃了出去，他神色狼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郭昊天。
“云琛哥去哪啊？”门后传来郭晓婉的声音。傅云琛眼神闪烁，扬了扬手便走了。
郭晓婉眼睛一转，溜进了房间。一进屋，便见郭昊天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她表情古怪的说，“哥，你是不是喜欢云琛哥？”
郭昊天闻言就从沙发上跳起来，马上捂紧郭晓婉的嘴，又把门关上。
“你！”
郭晓婉被捂得差点背过气去。郭昊天低声道，“你都听见了？”
郭晓婉猛点头。
“不许说出去啊！”
郭晓婉继续猛点头。
郭昊天这才松开手，郭晓婉深吸一口气，叫道，“你这是谋杀亲妹！”
“你怎么偷听！”郭昊天懊恼道。
“今天礼拜天嘛，我在家里无聊想找你。不过我听到的不多，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郭晓婉红着脸说，“真没想到你居然……”
郭昊天心虚地走开，尴尬不已。
郭晓婉靠近他，劝道，“哥，你真是鬼迷心窍，你这么冲动，吓到了云琛哥，也吓到了我。”
郭昊天看她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
“你知道英国有个作家叫王尔德吗？”郭晓婉委婉道，“我读过他的莎乐美。他才华横溢，享誉英国，却因为和同性相恋，后来被判了有伤风化罪，家财尽失，名誉受损。最后和恋人也没有走到一起。”
郭昊天皱眉道，“你直说吧。”
“往近了说，你看车学文，他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他父亲。窝窝囊囊的。”郭晓婉由衷道，“你这个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你自己开心可别害了别人。”
郭昊天脸都绿了。
郭晓婉又道，“云琛哥相貌好，身手好，性格又好。谁见了都喜欢，莫说是你，就是我……”她微微一红，吞吞吐吐的说，“就是我也稀罕。你看着聪明，可感情的事一点儿都不懂，你且好好问仔细了，他肯不肯。别自己一头热，像个二愣子。”
郭昊天戳了戳郭晓婉的脑门，“我的事你不要管。”
“你别犯病就行，你多去做点实绩都比发脾气强。有朝一日让父亲刮目相看，你也有筹码提条件。就你眼高手低的样子，莫说云琛哥，我也瞧不上。”
郭昊天又被郭晓婉怼了一通，只觉十分受挫，咬咬牙道，“不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你要敢告诉父亲，休怪我不顾兄妹之情，大义灭亲。”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郭晓婉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眼见傅云琛躲了几日不敢回帅府。郭昊天满腹狐疑，一打听才知道，鸿意楼的老板送了一栋二层洋房给傅云琛。傅云琛本意不要，但被郭昊天一折腾，不去住也不行。
于是这话传到郭长林耳朵里，便成了“翅膀硬了”“要自立门户”“不把他放在眼里”这种话。傅云琛接任三青帮后，更加繁忙。码头的事虽渐渐交付给别人去做，那些劳工在傅云琛手下做事大多很服帖，换了人就各种找刺。
郭长林体虚怕热，夏天的时候病了一阵，没多大精神去管。立秋之后，身体渐渐好起来，却又听到让他不痛快的消息。
张崇岳在陵城郊外大修土木地盖楼，安营扎寨。看架势是要在陵城扎根了。不仅如此，他和美国人越走越近，大批的军火运往东北，那威尔逊却和郭长林不大来往了。
“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啊。”郭长林靠在椅子上乘凉，他是老了，但还没不中用。
副官郭炎追随郭长林多年，躬身道，“大帅修养太久，恐怕有人要取而代之。”
“谁？”郭长林摸了摸胡子，“张崇岳还是傅云琛？”
“傅云琛？他不敢。”郭炎答道。
郭长林道，“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他不敢的事情吗？秦三他杀了，寇勋他灭了，三青帮这个烫手山芋他也接了。接下来是什么？张崇岳几次帮他，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那大帅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郭长林悠悠道，“傅云琛目前还算安分，先不要动他。可是张崇岳，我是真的容忍不了了。”
“他初来陵城时，属下派人去试探过几次。张崇岳出门都会带兵，他本人身手又好，很难近身。之后看他没什么大动作，便不敢轻举妄动。”
郭长林可惜道，“以前这种事，我都会交给傅云琛去做。现在，不行咯。”
“那大帅打算怎么办？”
郭长林毒辣道，“既然用人杀不了，那就动静做大一点。”说罢他招了招手让郭炎附耳过来。
郭炎听后，点了点头，“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此劫。”
郭长林敲了敲桌面，“你且好好安排，不要泄露风声。特别是傅云琛，张崇岳救过他，难保他不会透风报信。”
“大帅放心。”
☆、刺杀计划
张崇岳还不知道郭长林已经在紧密部署如何取他性命。这几日，北京那边来电频繁，有嘉奖也有催促。
北方征服急于平南，如果和郭长林谈不拢，拿筹码换陵城码头，就用抢的。要多少兵力直接开口。
“那不是要跟郭家军打起来？”何副官担忧道，“这场仗非打不可？”
“这里到处都是租界和外国领事馆。又不是的北方。”张崇岳为难道，“大帅这是等急了。”
“若真是要打，这陵城百姓就没安生日子过了。”何副官端来一盘剥好的猕猴桃，张崇岳拿起来吃。
“陵城是个好地方，我可不想打……这猕猴桃不错。”
“威尔逊先生送的。”何副官解释道，“他知道将军爱吃。”
“以往只有我向老威送礼的份，他终于懂了什么叫礼尚往来。”张崇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傅云琛最近怎么样？”
“他已经搬出去住了。鸿意楼老板送了一栋洋房给他。不过傅少爷不像是会稀罕这些东西的人，八成是有什么原因。”
张崇岳玩味道，“搬出来也好。你知道他住哪是吧？把剩下的水果都送过去。”
何副官哭笑不得，“……将军，哪有只送水果的。他又不是病人。”
张崇岳闻言也是，道，“那你随便弄点像样的东西，什么鸡鸭鱼肉，山珍海味。”
“又不是过年。”
张崇岳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怼一句。”
“将军你要是想傅少爷了，我去请他。”何副官一眼窥破张崇岳心事，“何必弄这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