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145)
时懿手上冰凉凉的。
时懿深深地看着她,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她,就势在玄关的椅子上坐下,淡声说:“没事,外面雨有点大。一会儿再洗个澡就好。”
“叔叔家停车的地方距离大门这么远吗?”傅斯恬自然地要屈膝帮她解鞋带。
“我没开车回来。”时懿扶住她的肩膀,止住她的动作,说:“斯恬,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傅斯恬愣住,仰起头望着她,触及她幽静的双眸,心跳声突然乱成一片。
从时懿去方若桦那后,笼罩她一整晚的惶然感再度来袭。
“嗯?”她紧绷着声线问。
时懿表情很淡,声线冷静地叙述:“我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了。”
刹那间,傅斯恬脸上血色褪尽,张了张唇,像是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语言。“那……那你……”她忽然站起身,慌张地去摸时懿的脸颊,肩膀,手臂……
时懿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我没事。我妈不是会动手的人。”
傅斯恬低眸看她,脑袋还嗡嗡的,眼圈已是通红。“那……阿姨,怎么说?”她问得滞涩。时懿的手还在她手中,她却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很慌,像这只手马上就要从她的手心中凭空幻灭了一样。
时懿阖眸说:“我妈不同意。她和我做了一个约定,约定我们互相给彼此三年时间,三年后,如果我和你还在一起,她就答应我们在一起。”
傅斯恬心中升腾起些微的希望,大气都不敢喘,握紧她的手,一眨不眨地听着她的下文。
时懿继续说:“但条件是,这三年,”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傅斯恬的心却越拧越紧,“我和她互相不要联系。”
“我要完全靠自己度过这三年。”
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傅斯恬双唇颤动,巨大的愧疚和惶恐转瞬间吞没了她。她张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时懿却先她一步说下去了。
“斯恬,你……介意我,一无所有地和你在一起吗?”她望着她,仿佛像是想笑,却没成功。唇色白得像纸,乌眸蒙着一层薄雾般,濛濛的,话到最后,隐约带着抖音。
一刹那间,傅斯恬痛若锥心。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到时懿这样不自信、忐忑的样子。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她的垂怜,拖累她至此,还得到她这样的深爱。她再也忍不住,双臂搂住时懿,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泪水簌簌下落。
“时懿,笨蛋,大笨蛋,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她哽咽地回答她:“你不是一无所有。”
“对我来说,你就是一切的所有。”
仿佛被她的哭腔触动,怀里时懿的鼻息声也沉重了许多。她在忍哭,忍得贴着傅斯恬小腹的身体都在微微的颤动着。
她以为她可以忍得住的。
可抱着女孩、抱着她贫瘠土地上的最后一朵玫瑰,这一路强压的委屈、彷徨,故作坚强,突然就都撑不住了。
十八岁时,时远眠教会了她,爱可以是假的;二十一岁,方若桦告诉了她,原来爱是可以被收回的。
她站在世界的中心,突然发现,其实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没有谁是无条件、永远爱她的。
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太自大了?
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可有可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我贫瘠土地上的最后一朵玫瑰。出自聂鲁达。
第109章
傅斯恬的肯定、傅斯恬单薄却温暖的怀抱、傅斯恬与她一般沉重的呼吸、交叠的心跳, 让时懿觉得安定,被风雨冻僵的血液,好像又找回了流动的感觉。
她紧紧搂着傅斯恬的腰, 抓握着她的体温,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富有的人。
“时懿, 宝宝, 你别怕,我在,你还有我……”傅斯恬哄着她, 泪却打湿了她的脖颈。
时懿靠在她怀里, 闭上眼,深深地吸气, 攥紧拳头, 把胸腔里肆意汹涌的泪意都尽数压下。
她不能哭, 不能脆弱, 她慌了, 要让斯恬怎么办、怎么自处。
她松开手,抬起身子,仰头看向傅斯恬,眼睫还染着一点湿润,眼神却已经恢复了镇定。“别哭, 我不怕。”她伸手用大拇指擦拭傅斯恬的泪水。
傅斯恬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用脸颊和手心紧紧地贴着她, 眼里泪花还在闪烁, 却隐忍着不再落下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蹲下|身子,让时懿可以用更轻松的俯视姿势看她。“时懿, 我也不怕。”她涩着嗓子,鼓起底气坚定地说。
时懿为了她、为了她们的爱情,这样坚定、这样勇敢、这样不顾一切,她再内疚、再害怕,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只是,她太心疼了。
她拾起时懿刚刚刻意避开不给她牵、此刻放置在膝盖上微握着的右手,反过来,摊开她的掌心,果不其然,看见了她掌心里已经被雨水泡得泛白、又被五指指甲重新扎透出血的深深伤痕。泪还是无法自控地从眼睫颤落。
她想摸不敢摸,双手捧着时懿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喉咙里的呜咽,抬头望着时懿说:“时懿,够了。我知足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坚持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这些话,像从她心里用刀子挖出来的一样,她说得痛苦,也说得由衷:“我没有遗憾,我知足了。”
真的。
从一开始时懿答应和她在一起,她就不敢奢望时懿会与她一生一世。天上的星,本就是地上的泥的一场美梦。只有低洼积水偶尔倒影星辰之时,星星才能短暂地落在它的怀里。天亮了、水干了,一切便了无痕迹了。
是时懿用她的爱、她的坚定,让她开始去相信、去期待,她和她是可以有未来的。
这一生,美梦成真过,被最想爱的人这样真诚热烈地爱过,她死而无憾了。
时懿定定地看着她,收起五指,把她的大拇指紧握在手中,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那你看轻我了,也把你自己看得太轻了。”她一字一字地说。
傅斯恬颤了颤唇,还没发出声,时懿的阴影投了下来。
她堵住了她的话,冰凉的唇、湿热的舌,卷走了她的所有呼吸和心跳。傅斯恬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时懿的。
在即将无法呼吸之前,时懿咬了她。
用力的、狠狠的,疼得傅斯恬低吟了一声,睁大了泪眼,又无措、又委屈。
“清醒了吗?”时懿退开了身子,盯着她,面容清冷,乌眸深邃锐利。“傅斯恬。”她叫她全名,“你听着。”
“我要我们走到最后。”
“差一分一秒,都算你对不起我,误我终身。”
傅斯恬动容,无限的感动、羞愧、勇气、爱意在心头翻涌。她抬手,抚过时懿眉间的细小皱褶,终于从喉咙里挤出那声坚定的:“好。”
时懿与她对视着,眼尾终于慢慢上扬,幽深的潭水化成了湖水,温柔浅浅漾开。
她再次低头,凑近了吻傅斯恬。
这次,轻柔缠绵地像是在吻一个千难万险才偷来的稀世珍宝,吻得傅斯恬的心和身体一起颤栗、快乐。
她想,此时此刻,此生此世,让她把命交给时懿,她也是愿意的。还有什么不可以答应时懿的。
绵长的一吻过后,两人静坐着相拥了一会儿,都努力把先前低落的情绪收起来了。
“按照我妈的要求,我们要在一周内搬出这里,并且,我要上交所有的银行卡,包括支付宝账户。”时懿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陈述:“所以,我马上要身无分文了。”
她话音刚落,傅斯恬就接上:“没关系,我们还有钱存在我们账户里的。”
之前时懿提出生活费共用以后,第一年她转给傅斯恬的钱加上傅斯恬存进去的钱,卡里的钱就有一笔不小的余下了。因为时懿不认为余下的钱全是自己的,不愿意收回,也不愿意拆分,所以两人之后就另外单独办了一张卡,专门存放这笔钱。再后来她教会傅斯恬了理财,又把这笔钱全权交给傅斯恬,让她买基金练手。傅斯恬买了一部分定期理财外,剩余的全买了基金,到现在为止还盈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