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29)
时懿秒回:“好,注意安全。”
自这天开始,连续六天,时懿都在十一点零五分准时发来消息,或是问她结束了吗?或是问她在等车了吗?
最后一天,天又下起了小雨,女主人听说她下午要赶动车回家,依旧给她结两小时的课时费,却让她提早半个小时下课了。
陌生人的善意使人分外温暖。傅斯恬出了小区,站在萧瑟的公交车站等公交,心还是热乎乎的。她一手撑着伞,一手取了手机想主动给时懿发条短信。
单手打字缓慢,头顶的伞似乎老化了,有雨滴不知道从哪渗入,没几秒就坠落了在屏幕键盘上。
傅斯恬擦干,再次准备输入之时,屏幕又有了水痕。她眨眨眼,忽然笑了。
老天爷都鼓励我直接打电话的。她自欺欺人,心一横,终于把这个克制了好几天的冲动实施了。
等待接听中,听筒那端传来的仿佛不是“嘟嘟嘟”声,而是她乱得一塌糊涂的心跳声。
就在傅斯恬生出“不然还是挂掉吧”的退缩时,时懿接起了电话。
“斯恬?”她好听的声音传来。
傅斯恬喉咙发紧,干巴巴的,“时懿,我今天提早结束家教了。”
“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是他妈妈听说我下午回家,让我早点结束回去收拾东西。”
“那很好。”
“但她还是正常给了我两小时的工资。”傅斯恬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伞柄。
“说明她对你很满意。”
傅斯恬笑了一声,想再说多说两句结束通话,听见时懿声音似乎离话筒远了点,用日语和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傅斯恬连忙懂事道:“时懿,你有事的话先忙。”
“没事。”时懿很快地回,“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人了。”
傅斯恬安下心,“你在外面吗?”
“嗯。”
“走路?”
“嗯。”
傅斯恬再次有分寸道:“那你先好好走路吧,注意安全。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家教课都结束了。”
“好。”时懿应下。
傅斯恬主动挂断了电话。公交车到了,她收伞上车。
很久以后,她坐在动车站等候大厅,透过雨雾迷蒙的落地窗看向远处阑珊的灯火还在回想这通电话。
她是不是打扰到时懿了?
检票口的显示屏显示距离她那辆车检票还有三分钟了。傅斯恬站起身准备过去排队,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是时懿的短信。
短信居然是彩信,时懿分享了一张照片给她。
盈满白雪的枝桠下、白色的雪路在红色的灯笼映照下伸向深处。佛塔立在枝桠藏不住的天穹外,散发着神秘静谧的光。画面美得像是动漫的cg图。
时懿说:“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
十分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傅斯恬却觉得它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她抿着笑回复完时懿,检票已经开始了。她排进队伍里等候检票,不经意地一转头再次看见窗外烟雨迷蒙里的灯火。
忽然觉得,那哪是阑珊的灯火,那明明是人间让人眷恋的烟火。
她一路保持着好心情回到了傅建涛的家里。
家里客厅里黑乎乎的,傅斯恬开了玄关的灯换鞋,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叔叔,婶婶,小鱼,我回来了。”
“我爸赶工程,我妈去帮他了。”傅斯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傅斯恬穿上不合脚的拖鞋,摸黑往傅斯愉的房间走。她敲了敲门,傅斯愉应:“进。”
傅斯恬打开门,眨了两下眼睛适应光亮,关心她:“那你吃饭了吗?要我煮点夜宵吗?”听叔叔说,小鱼上高三后,王梅芬让她吃四顿饭。
傅斯愉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里。她打量了傅斯恬好几眼,眉一挑,语出惊人:“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斯恬莫名其妙:“没有啊。”
“我不和我爸妈说。”
“我真没有。”她倒是想啊。傅斯恬脸红。
“切。不说就算了。”傅斯愉低头继续做题,打发她:“锅里给你留稀饭了,你自己热了吃。”
傅斯恬“嗯”了一声,看她不想再理自己的样子,不敢打扰了。
她去厨房热了稀饭,配着榨菜填饱了肚子,准备给傅斯愉下面当宵夜。打蛋的时候,她顺手给傅建涛打电话,问他快下班了吗。
傅建涛说没有,让她不用等他们,洗洗早点休息。王梅芬听到是她,抢了傅建涛的手机,叮嘱她不用等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呢。
傅斯恬还在奇怪婶婶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王梅芬就话锋一转道:“你要是饿了,就煮点宵夜和小鱼一起吃吧。她晚上就吃了稀饭配榨菜。”
傅斯恬听懂了,温声道:“好,婶婶,我也正准备给小鱼下点面。”
她煎了蛋,从冰箱里取了肉退冰,放了菜和番茄,给傅斯愉做了一碗卖相不错的面送进去了。傅斯愉今晚根本没吃两口饭,饥肠辘辘的,也不扭捏了,只低头吸溜两口,说:“太淡了。”
傅斯恬好脾气道:“那我回锅再加两颗盐。”
傅斯愉瞅傅斯恬一眼,觉得心里哪里不舒服,“不用了。”她埋头又吃了两口,忽然知会她:“我爸妈说,明天下午的车回老家。”
傅斯恬的呼吸明显沉了一点。
傅斯愉拿筷子不自在地在碗里戳了两下,“你要不想回去,我可以和我妈说。”
傅斯恬脸色明显不如刚回来时好了,却还是说:“我没有不想。”
老人家一年到头都自己一个人在乡下生活,为人子孙,逢年过节回去陪陪,是再应该不过的事。
傅斯愉忽然恼火地瞪她,语气不好了起来:“行行行,是我不想。”她快速喝了两口汤,把碗往傅斯恬怀里一塞,“其实回去也挺好的,奶奶还给我发压岁钱,每年都多你几百呢。”
作者有话要说:论那沉默的十分钟,时·高冷·翻车·e的内心活动:()
时懿:你倒是想?想什么呀傅小兔叽逐渐变红:想不做引体向上了时懿:嗯?
傅小兔叽糯叽叽:双人瑜伽好不好?
第23章
傅斯恬没有和傅斯愉计较, 只是勉强笑了笑,抱着碗出去了。
凌晨三点多,她又做噩梦了。她又梦见妈妈像当年一样哄她说:“来来, 你在奶奶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妈妈去给你买个小蛋糕。”她抱着妈妈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就是不让她走, 可妈妈还是一转瞬就不见了。她一边哭一边追,不知道怎么的,场景一换, 她就落在了奶奶手里。奶奶板着脸吼她:“从今天开始, 你没有妈妈,只有爸爸, 听懂了吗?!“她不应, 奶奶就用竹篾抽她, 她不敢跑, 也不敢哭。可是太疼了, 她一哆嗦,惊醒了。
还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屋外传来动静,是傅建涛和王梅芬回来了。
王梅芬依稀在说:“你这次回去,一定得让你妈把遗嘱公证办了。”
“大过年的说这个合适吗?我们农村不兴这个, 谁家搞这个。”傅建涛不大高兴。
“有什么不合适的,拖这么多年了, 口说无凭!她当年说好的我们让她孙女落户上学, 她把祖宅、自留地和人口田都留给我们。你看看现在恬恬几岁了,她想空手套白狼啊。”王梅芬声音越说越大声,傅斯恬渐渐清醒。
傅建涛压王梅芬:“你说这么难听干嘛。恬恬那不也是我侄女, 就算……”
“你就算什么?!”
傅斯恬翻身,用枕头捂住耳朵,努力催眠自己听不见外面的谈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翌日下午,赶在天黑前,他们一行四个人坐大巴车回到了小镇老家。提着大包小包从村口步行进去,不时会遇见相识的人与傅建涛打招呼。再几步路就到家门口了,邻居家的老大爷推着三轮车出来,看见他们问候道:“哟,回来过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