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幽砚是隐蔽着自己灵息悄悄进入的。
这一次,幽砚则在足尖点地的瞬间,抽出腰间吹雪长鞭,直接鞭碎了那一层用于囚困朝云的灵力结界。
幽砚先前说过,这层结界是必须碎掉的,否则不只是朝云出不来,她待在里头也多少有些灵脉受阻,不便为朝云解除体内封印。
结界碎裂的那一刻,朝云自卧房中跑了出来,眼底满满写着诧异。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又一次「对面不相识」,这次却再没有人为她做半点解释。
此处结界已碎,翳鸟必定有所感应,以翳鸟对朝云的重视程度,只怕是再怎么疼痛难忍,也会第一时间赶赴于此,现下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算多。
说时迟那时快,幽砚松开亦秋,一个瞬步飞身上前,右手向前一探,欲要擒住朝云,朝云凭着本能侧身躲避,却又在接下来的三招之内彻底落败。
记忆与神力双双被封,她如今面对幽砚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下一秒,幽砚一如上次那般,快速将五指按在了朝云颅顶三穴之上。
亦秋下意识上前两步,只见那股幽绿的灵光如潮般猛然暴涨,与朝云体内散发出来的那股五色灵光不断发生着冲突。
那一瞬,两股灵力于朝云周身僵持不定,一方吞噬、一方抵御,一时照彻了这个黑夜。
幽砚见难以破除封印,不由皱了皱眉,再次聚气凝神,将灵力催动到了极致,碎裂之声,随之响彻四方。
只一瞬,便掀起了一阵灵浪,震向四周,摧得草木险折。
亦秋下意识闭目抬手护住头脸,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未到来,睁眼之时,只见自己身前竖起了一道灵力屏障,而朝云此刻已然昏迷在了幽砚的怀中。
幽砚皱眉说道:“这个封印,果真连着翳鸟的心魂。”
亦秋愣愣看了一眼幽砚,又看了一眼幽砚怀里瘫软着的朝云,眼底似有几分醋意一闪而过。
可她甚至还来不及吃醋,便已听见不远方传来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鸣。
抬眼望去,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已从远方赶赴而来。
“那翳鸟追来了!”
“无妨……”幽砚说着,将朝云扶至亦秋身旁,“她此刻已受重创,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尽快离开。”
亦秋上前帮忙搀扶,近距离抬眼之时,望见幽砚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一时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相帮。
“你还有力气破除封山结界吗?”
“封山结界为翳鸟所设,翳鸟弱它则弱。”
幽砚说罢,周身忽而泛起了一道刺目的灵光,灵光散去之时,她已幻出妖身,垂眸给了亦秋一个眼神。
亦秋见状,连忙拽着朝云爬到了钦原鸟的背上,刚才坐稳身子,便已飞上了那缀满繁星的夜空。
她于钦原背上护着身前的朝云,目光却不自觉回身望向远方。
那身形无比庞大的翳鸟,此刻正于身后穷追不舍,可此夜并无风雨,它却飞得摇摇欲坠。
朝云体内的记忆封印连着翳鸟的心魂,翳鸟此刻必定伤得不轻。
付出如此代价,只为强留一人,真的值得,真的有意义吗?
这只从小说里偏执到小说外的翳鸟,何时才能明白,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呢……
第154章
蛇山本就是只隐匿于北海之中的一处孤岛,算不得多么广阔,此刻翱翔于高空之中,便能望见那远方的海岸。
今夜乃是月圆之夜,天火之毒将会攻上翳鸟的心脉,方才朝云体内那道记忆封印被幽砚强行损毁,更是重创了翳鸟的心魂,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翳鸟已是伤重之身。
幽砚修为本就高过翳鸟许多,此刻更是幻作妖身全速而行,伤重至此的翳鸟又如何能够追得上?
果然,不出亦秋所料,这还没飞多会儿呢,幽砚便已拉开了自己与翳鸟的距离。
可这种距离所能争取到的时间,真够幽砚破开那封山的结界吗?
“幽砚,你现在怎么样啊?”亦秋挪了挪身子,趴在那钦原鸟的后颈边上,担忧道,“还撑得住吗?”
“这么不相信我?”幽砚不禁打趣道。
听这轻松的语气,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亦秋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伏在钦原颈边,小声嘟囔道:“我这叫关心你,我怕累着你了!”
幽砚问道:“那要不,你从我背上下来,换你背我和朝云?”
亦秋一时噎住,抱着朝云翻了个幽砚根本看不到的白眼,道:“你明知道我背不动的!”
幽砚不由轻笑了一声。
亦秋瘪了瘪嘴,觉得多少有些丢了面子。
她沉思片刻,忽而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抚钦原柔软的后颈。
下一秒,她见钦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一个没能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别闹……”
“干什么?就准你摸我,不准我摸你吗?”亦秋说着,向前伸长手臂,摸了摸钦原鸟头上的羽毛。
“怎么?你不好意思啊?”
亦秋也是没有想到,幽砚竟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好大一只钦原,说自闭就自闭了,让她这罪魁祸首多「不好意思」啊?
亦秋想了想,爬到幽砚颈边,轻声说道:“幽砚,等回魔界了,我就跟着你好好修炼,往后我厉害了,就也可以背得动你了!”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做谁的坐骑,可要是能在幽砚身体虚弱之时帮上点忙,她绝对是愿意的。
“不用的……”
“用的,必须用的,我以后总得帮得上你的忙啊!”
“你再怎么修炼,也不会有我快的。”幽砚说着,又补了一刀,“平日没必要,关键时刻用不上。”
“……”这还能不能相亲相爱了?
亦秋短暂沉默了片刻,回神时下意识扭头朝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那翳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幽砚,翳鸟不见了……”亦秋不禁问道,“她,她难道没在追了?”
“我若一心要逃,她又如何追得上?”幽砚反问。
“可她就这么放弃了?”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干扰金乌与扶桑历劫,趁虚囚禁木神句芒,无论哪一项都是一桩重罪,今日朝云若是逃走,他日忆起一切,与那洛溟渊和江羽遥一碰头,必定少不了天界的追责。
翳鸟既已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会允许幽砚将朝云救走?
困兽无望之时都能爆发出极为可怕力量,莫非她的伤势已经重到无力顽抗了?
亦秋这般想着,忽见昏暗的远方,骤然亮起一阵无比明亮的五色灵光。
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双眼,直到适应了这抹光亮,这才向着那刺目的光源怔怔望去。
她虽对这个世界的术法知之甚少,却仍能感觉到那灵光好不寻常……
她看见五色灵光一点一滴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光亮,它们与这夜幕相融,不再像是天空的虹霞。
反倒像是吞噬天地的诡谲怪雾,在那遥远的夜空之中愈渐扭曲,就像……
就像一副巨大的抽象派油画被人贴在了天上,只是这么远远望着,都会觉得好压抑。
这特喵是什么鬼形容啊!
亦秋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她再次将目光望向那头之时,只见那扭曲的彩雾之中,渐渐泛起了黑烟与血色。
那异样的感觉,让她感到有些熟悉,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
一股说不出来的压抑感,随之撞入了她的心间。
血腥气,她闻到了血腥气。
蛇山群妖瞬时乱做一团,惊惶无措地四处奔逃。
亦秋看见,那些妖灵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那一团扭曲的彩雾吸走。
与此同时,一股吸力将她向那头拽了些许,又忙被幽砚撑开的护体灵力尽数拦阻在外。
“翳鸟这是在做什么!”亦秋不由惊呼。
幽砚沉默片刻,道:“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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