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非遇见了你,我本无心管着一切,甚至恨不得在背后推波助澜。”
幽砚说着,摇头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可我就是遇见你了。”
亦秋忍不住偷瞄了幽砚一眼。
只一眼,便已猝不及防撞入了那温柔眼眸。
她想,她猜得没错。
她确实抓住了一切的「因」,可她却有点舍不得了,舍不得幽砚为她付出这么多。
但幽砚却将她揽入怀中,于她耳畔轻声说道:“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啊?”
“你有着我早就失去的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我失去了,寻不回来了……我想替你守住它们。”
那一瞬,亦秋抬起头来,怔怔望向身旁的幽砚,一时不禁红了眼眶。
她知道,也记得,幽砚说过自己所有的善念皆因她而起。
可她从没想过,自己那些在幽砚眼中本应极其无用且可笑的同情与怜悯之心,那些想要人人都好,以至于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天真的念想……
竟也是值得被人守护的。
第186章
午后,算不得漫长的等待中,金赤色的羽翼终自远方归来,亦秋远远望见,不禁从房顶站了起来。
他们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飞向了长清阁,想来是要将近日情况与掌门好好禀明一番。
亦秋本来打算追过去看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就算去了,许多话也不方便当着江掌门面前谈论。
“不急,晚些时候他们自会过来。”幽砚淡淡说着,自屋顶跃下,转身走回了屋中。
亦秋瘪了瘪嘴,跟在幽砚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猪蹄子飞得比以前快了不少。”
“因祸得福。”幽砚走至桌边坐下,轻声说道,“九世之劫的记忆没能在梦魇中夺了他的性命,反倒让他苏醒了部分神力,这对接下来的行动倒是有利。”
亦秋闻言点了点头,坐到幽砚身旁打了个哈欠。
幽砚见了,不禁说道:“你怎么不问我接下来的计划?”
“不问了,等人到齐了你会说的。”亦秋小声道,“大致计划我知道了就不会瞎担忧了,至于详细的计划,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反正计划里肯定没有我的事儿。”
亦秋说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身为一只有自知之明的羊驼,亦秋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明确的,她就一个大佬的腿部挂件,只要把自己挂稳点,别拖了谁的后腿就好。
就这样,她坐在桌边发起了呆。
幽砚一直在她身旁闭目养神,这鸟女人脾气虽然不好,但确实比谁都耐得住性子。
屋中暖炉烤着,温茶喝着,窗外的寒风也吹不进幽砚设下的结界,亦秋等着等着就犯起了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幽砚忽而睁开双眼,淡淡说了一句:“巧了,全到齐了。”
“诶?”亦秋瞬间惊醒,手腕揉着太阳穴,抬眼问道,“什么全到齐了?渐漓和月灼也来了吗?”
“嗯……”幽砚微微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不约而同啊,看来平淡而悠闲的日子暂时是结束了。
亦秋这般想着,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吹了吹屋外的凉风。
她闭上双眼,第一次试着使用幽砚教她的法子探寻了一下山中灵息,许是距离已经很近了,她很快便感应到了夫诸与祸斗的存在。
“她们在云桥附近了!”亦秋说着,又闭目沉默了片刻,睁眼继续道,“小猪蹄子和江羽遥也在来的路上了。”
“进步倒是挺大。”幽砚随口称赞道。
“那是,我最近可努力了!”亦秋说着,背靠着门框等待了起来。
渐漓与月灼不是仙麓门的弟子,来此自然也不必第一时间赶去见仙麓门的尊长。
如今仙麓门的结界皆由熏池设下,她们自然也是熟悉得很,根本无需仙麓门人放行,便能悄无声息地轻易进入。
她们入山后的第一目标,自是循着灵息去找自己的「主人」,于是没过多久,这四人便一同来到了亦秋与幽砚暂居的客舍。
月灼一路都在叨念着什么,直到进了屋子也没停下,甚至不曾和屋中之人打个招呼。
亦秋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丫头是在向江羽遥报告自己与渐漓这几个月来行过的那些小小善举。
到底还是个不太懂事的丫头,估计还得再过些年岁,才能收敛收敛如今这略显浮躁的性子。
“小热狗!”亦秋朝喋喋不休的月灼挥了挥手。
月灼闻声,抬眼看了亦秋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道:“小羊妖好久不见!”
她说着,终于看见了一旁坐着的幽砚,这才停下了自己的「汇报」,上前弯身鞠了一躬:“魔尊大人!”
幽砚轻声「嗯」了一下,为避免尴尬,亦秋连忙说道:“大家坐下谈吧。”
月灼听了,半点也不客气,三两步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捞了一个茶杯,倒上一杯茶水,递向了一旁的渐漓。
渐漓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犹豫片刻后还是坐在了月灼身旁。
此处到底还是仙麓门,江羽遥与洛溟渊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地盘不好意思,亦秋这么一说,二人便寻了空位坐下。
刚才坐稳,江羽遥便连忙问道:“幽姑娘,许久未见,如今伤势你恢复的怎样?”
“挺好的!”亦秋开口抢答,“伤势痊愈了,灵力恢复到七成上下。”
“如此便好。”江羽遥说着,不禁皱了皱眉,“只可惜……我与师弟此行并不乐观。”
怎么还叫师弟呢?
一个冬天的二人世界,都不够他俩给彼此改个称呼的吗?
亦秋这般想着,便见洛溟渊开了口。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我与师姐每至一处,都会打听一下当地民生。
有的地方粮产还行,百姓缴完税粮后除去一年的粮食,多少还能有些余粮,不过大多会选择直接卖给粮商,换些钱财。
有的地方粮产不高,缴完税粮后余粮所剩不多,百姓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才能熬过一整年。”
洛溟渊说着,认真道,“不过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家中多少都备上足以熬到第二年秋的粮食。”
“诶?”亦秋歪了歪头,“余粮大多都够吃一年吗?”
小说里不是说,由于春日未至,各地百姓开始缺粮,恰在这特殊时期,粮价被各地粮商哄抬,朝廷既没有及时减税,又没有开仓放粮,这才使得短短数月便闹起了饥荒吗?
若非如此,蜚又怎会生于夏日?
就在亦秋心中纳闷之时,月灼替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若是人们余粮大多足够撑到秋日,人间又怎会像亦秋所言,未至夏日便先乱了套呢?”
“这不是粮食够不够吃的问题。”洛溟渊说着,皱了皱眉,“若是哪一年春种秋收的季节庄稼遭了难,他们第二年的日子便很难维系下去了。如果无法稳住民心,过不了多久,必生大乱。”
洛溟渊如此一说,亦秋便大概明白了。
百姓不怕今年吃不上饭,可今年撑过去了,来年呢?
谁都没办法接受自己明年将吃不饱饭的残忍事实。
春日未至,万物不生,朝廷既不减税又不放粮,那么百姓最先遭受摧残的必定是精神。
人在意志薄弱之时,容易招阴引邪,若人间百姓皆因此乱了心神,自会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出现无数邪祟祸乱人间。
如此看来,不管小鸟咕咕飞文中所写多不符实,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幽砚闻言,却只淡淡说道:“无妨,我早有打算。”
而后,她三言两语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屋中众人不由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谁都听得出这是一场豪赌,偏又让人别无他选。
月灼左看右看了半天,见谁都不再言语,一时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觉得这计划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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